兰室内,魏婷婷的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她竟敢当众质疑玄门传承的“度化”之道,还提出要“利用怨气”,这简直是离经叛道!
蓝启仁更是气得霍然起身,山羊胡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指着魏婷婷厉声喝道:“伏魔降妖、除鬼歼邪,核心本就是度化众生、化解戾气!你不思正道,反倒要激涨怨气,这是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先生息怒。”魏婷婷却依旧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反驳,“可若是有些凶尸怨念太深,度化本就无望,与其强行镇压、最后落得两败俱伤,何不换个思路加以利用?昔年大禹治水,亦知‘堵为下策,疏为上策’,如今玄门一味强调镇压,不正是‘堵’吗?岂非下策?”
“一派胡言!”蓝启仁怒不可遏,抓起案上的书卷就朝魏婷婷掷去。一旁的魏无羡反应极快,拉着魏婷婷侧身一闪,书卷“啪”地砸在地上,散开一地书页。两人躲得干脆,脸上竟毫无惧色,魏无羡还趁机补了一句:“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能劈山填海、为人所用,凭什么怨气就只能害人,不能用之?”
“你还敢狡辩!”蓝启仁又抓起另一本书卷掷来,厉声道,“我再问你!怨气凶戾难控,你如何保证它能为你所用,而不是反过来戕害无辜之人?”
魏无羡一边拉着魏婷婷躲闪,一边笑道:“这……尚未想到!不过总能想出办法的!”
“先生,”魏婷婷适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目光坚定地看向蓝启仁,“轻尘倒有一法,不知先生能否容我说完。”
蓝启仁愣了一下,看着魏婷婷镇定的模样,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好奇——他执教多年,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地挑战玄门定论,更别提还说有“利用怨气”的法子。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道:“你且道来,若再是无稽之谈,休怪我按蓝氏家规处置!”
“谢先生。”魏婷婷微微颔首,缓缓说道,“玄门修士以金丹运转灵气,可见金丹是承载灵气的容器。同理,若要使用怨气,亦可从‘承载’二字入手:其一,可将怨气净化,削弱其凶戾之气后再用;其二,可寻得特殊器物作为容器,将怨气封存其中,按需调用;其三,若修士心魂足够强大,亦可凭心魂直接承载、掌控怨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室震惊的少年,语气愈发笃定:“其实灵气与怨气,本身并无绝对的正邪之分,关键在于控气之人。若人心思澄明、意志坚定,哪怕是怨气,也能化为己用;若人心术不正,即便灵气,也能用来作恶。轻尘并非信口开河,此前已私下试验过数次,虽不敢说尽善尽美,但确是不曾害人害己。”
这番话出口,兰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少年们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怨气竟还能这样用!这法子听起来大胆,却又隐隐合乎逻辑,让人忍不住想去验证是否可行。
魏无羡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魏婷婷,心里满是震惊:他虽想到了“利用怨气”的第四条路,却只停留在想法层面,连如何控制怨气都没想明白,可阿婷不仅有思路,还给出了具体的“承载之法”,甚至已经试验过!这法子,简直绝妙!
蓝启仁站在原地,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魏婷婷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固守多年的认知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他从未质疑过“怨气不可用”的定论,可此刻细想,她的“三法”竟并非毫无道理,尤其是“净化”与“容器”之说,甚至隐隐能与古籍中零星记载的“控灵术”呼应。
半晌,蓝启仁终于抬起头,看向魏婷婷的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怒火,多了几分探究与郑重:“你说的‘净化之法’与‘容器选择’,具体该如何操作?还有你说的‘心魂承载’,又该如何锤炼心魂?”
说着,他竟径直走到魏婷婷面前,全然忘了还在上课,道:“此处人多嘈杂,随我去静室详谈!”
魏婷婷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先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兰室,留下满室目瞪口呆的少年。直到兰室门关上的那一刻,众人才反应过来——课不上了!蓝启仁先生居然被“魏霆”的说法打动,拉着他去探讨“利用怨气”的法子了!
“太好了!不用上课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兰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少年们压抑了一上午的紧张与枯燥,终于彻底释放出来。魏无羡看着魏婷婷离开的方向,挠了挠头,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家阿婷,总能给人惊喜。
檐下闲谈:怨气之论与兄弟心
云深不知处的午后,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魏无羡却没心思待在兰室,反倒东游西逛,一会儿逗逗檐下的灵雀,一会儿又对着园中的花草指点一二,晃荡了半日,最后竟爬上了一处高高的墙檐。
众人找了许久,才终于在青瓦之上寻到他的身影。只见魏无羡斜坐在墙头,嘴里叼着一根鲜嫩的兰草,右手撑着脸颊,一条腿屈膝支起,另一条腿垂在墙外,随着微风轻轻晃荡,模样惬意又散漫,全然没把蓝氏“不可擅攀高处”的家规放在眼里。
“魏兄!你可让我们好找!”墙下有人仰头喊道,语气里满是惊叹,“你和轻尘兄可真不愧是兄弟,连想法都这么敢说!方才在兰室里,轻尘兄那番‘怨气可用’的言论,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佩服佩服!”
魏无羡闻言,叼着兰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对着墙下喊道:“别瞎说,那想法我是有,可怎么解决怨气难控的问题,我压根没头绪,也从没跟阿婷提过半个字!”他自己也纳闷,阿婷怎么就偏偏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还连具体的法子都琢磨出来了。
聂怀桑挤到人群前面,仰头看着魏无羡,笑着打趣:“哦?是吗?那你们俩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不过话说回来,蓝启仁先生怎么好像对你格外严厉,刚才在兰室里,明摆着就是点着你骂呢。”
“他活该!”江澄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自己想想,你当时准备答的是什么话?那种离经叛道的想法,自己在心里琢磨琢磨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蓝启仁面前说!要不是阿婷及时替你解围,还提出了具体的法子转移了先生的注意力,你今天指不定要被罚抄多少遍家规,等死吧你!”
魏无羡从墙头坐直身子,吐掉嘴里的兰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不管我怎么答,他都不喜欢我,索性说个痛快。而且我又没骂他,只是想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怎么就成了错了?”
聂怀桑摸着下巴,看着魏无羡,眼神里竟流露出几分羡艳与向往:“其实我觉得,你和轻尘兄说的很有意思。你想啊,灵气得自己一点点修炼,辛辛苦苦好几年才能结出金丹,像我这种天资差得仿佛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不知道要耗到猴年马月才能结丹。可怨气不一样啊,那都是现成的,是那些凶煞厉鬼自带的,要是真能拿来就用,那多省事,多好啊!”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现实:“不过话说回来,轻尘兄说的第四条道路,确实太难走了。就算有了解决怨气的法子,上等的怨气容器、能承载怨气的高级心魂,还有净化怨气的术法,哪一样不是可遇不可求的?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拥有。”
在场的少年们大多是世家子弟,自然清楚“金丹”的重要性——那是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在体内凝结的丹元,是储存和运转灵气的核心。一旦结丹,修为便会突飞猛进,此后才能继续攀登更高的修行境界;若是结丹年纪太晚,或是始终无法结丹,不仅修行难有寸进,说出去还会让家族颜面无光。可聂怀桑说起自己天资差、难结丹时,却半点羞愧之色都没有,反倒一脸坦然。
魏无羡听了聂怀桑的话,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对吧!我就说嘛,现成的怨气不用白不用!不过你说的也对,先不说容器、心魂和术法这三样有多难弄,光是要做到‘灵台清明’,能稳住心神不被怨气反噬,就已经很难了。”
“够了!”江澄眉头紧锁,厉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语气里带着警告,“你们俩也就是嘴上说说,可别真的去琢磨这种邪路子!玄门正道之所以是正道,就是因为它安全稳妥,能让人走得长远。怨气那种东西,沾都不能沾,否则迟早会出事!”
墙头上的魏无羡看着江澄严肃的模样,收敛了笑容,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叼起一根兰草,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姿态,只是眼底深处,却悄悄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江澄说的他都懂,可阿婷提出的法子,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