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外的撞击声渐渐稀疏，最终归于沉寂。或许是失去了目标，或许是转向其他地方游荡。天台上，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阳光不再那么刺眼，染上了黄昏的暖色调，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和焦糊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所处的残酷现实。
祁洛背靠着太阳能热水器的支架，闭目休息。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还在，太阳穴一阵阵抽痛，脸色依旧苍白。谢予安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担忧，他自己也消耗巨大，但硬撑着不肯休息。
沈清晏则半蹲在王锐面前，仔细检查他肩膀上的伤口。林薇找来了天台杂物间里找到的急救箱（里面只有些基础的纱布和消毒水），递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处咬伤上。
伤口依旧狰狞，皮肉外翻，但诡异的是，流血已经完全止住，伤口边缘原本明显扩散的青黑色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抑制住了，虽然并未完全消退，但确实停止了蔓延。王锐本人的脸色虽然因失血和惊吓而苍白，但眼神清明，并没有出现感染者那种浑浊和狂躁的迹象。
“感觉怎么样？”沈清晏沉声问，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伤口边缘，那股微弱的清凉感再次自然而然地从指尖流淌而出，渗入伤口。
王锐吸了口气：“凉凉的……很舒服，之前那种像蚂蚁爬一样的麻木感几乎感觉不到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沈哥……我，我不会变成那些东西了吧？”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沈清晏没有立刻回答，他凝神尝试着更主动地去引导体内那股清凉的力量。这一次，不再是情急之下的本能爆发，而是有意识的控制。过程有些生涩，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开关，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确实存在，并且响应着他的意志，缓慢而持续地汇聚到掌心，再注入王锐的伤口。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伤口边缘的青黑色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似乎又淡化了一点点。
“有用！”谢予安第一个低呼出来，脸上满是兴奋，“表哥！你的异能真的能对付病毒！”
沈清晏松了口气，额角也见了汗，这种精细的控制显然也消耗精力。他看向王锐，给出了一个谨慎但充满希望的答案：“我不敢保证完全清除，但至少，它被抑制住了。你需要持续治疗，而且……我们需要观察。”
这已经是绝境中最好的消息了。王锐激动得眼圈发红，连连点头。
一直闭目休息的祁洛此时也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扫过王锐的伤口，又落在沈清晏身上，敏锐地注意到他眉宇间的一丝疲惫。“沈大哥，治疗同样消耗很大，你需要休息，循序渐进。”
沈清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负责警戒另一边和李韬走了过来，脸色凝重。“洛姐，安哥，我们清点了一下物资。”李韬手里拿着搜刮来的背包，“水还剩三瓶半，压缩饼干五包，从体育馆带出来的一点能量棒也吃完了。另外，我们在杂物间找到几件旧外套，晚上可能用得上。”
物资，极度匮乏。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水、食物、药品……这些都是生存的命脉。
祁洛挣扎着想站起来，谢予安连忙扶住她。她站稳后，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谢予安、沈清晏、林薇、王锐、李韬，以及另外一个叫赵强的体育生。加上她自己，一共七人。
“各位，”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冷静，“我们暂时安全了，但危机远未结束。门外是未知的危险，而我们缺乏最基本的生存物资。”
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们必须立下规矩，才能增加活下去的机会。”
没有人反对。经历了生死，他们都明白秩序的重要性。
“第一，物资统一管理和分配。由林薇暂时负责登记和保管，按需分配，优先保证伤员和战斗人员的体力。”祁洛看向林薇，后者用力点头。
“第二，轮流值守。两人一组，两小时一班，确保任何时候都有人保持警戒。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
“第三，关于我们的……特殊能力。”祁洛的目光依次看过谢予安和沈清晏，“这是我们现在最大的依仗，但也可能是最大的消耗。需要尽快熟悉、掌控，并探索使用的界限和代价。我的精神力过度使用会头痛欲裂，予安的火异能消耗体力，沈大哥的治疗同样如此。非必要，节约使用。”
谢予安和沈清晏都郑重颔首。
“第四，目标。”祁洛望向远处残阳如血的天际，“固守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我们需要更多的物资，需要了解外面的情况，需要找到更安全、更稳定的据点，或者……官方可能建立的避难所。”
她收回目光，看向众人：“所以，休整之后，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第一步，是清理这栋文学院主楼，获取里面的资源和信息。第二步，向外探索，寻找出路。”
她的思路清晰，规划明确，瞬间将众人从劫后余生的茫然拉回了残酷的现实，并指明了方向。
“我听洛洛的！”谢予安第一个表态，毫无保留。
“同意。”沈清言简意赅，他对祁洛的判断和领导力已然认可。
王锐、李韬、赵强也纷纷点头。林薇更是用信赖的目光看着祁洛。
“好。”祁洛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坚定的微笑，“那么，现在，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分配食物和水，安排值守。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将会是更艰难的一天。”
夜幕缓缓降临，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天台上，众人围着分到的一小块压缩饼干和少量清水，沉默地进食。没有人抱怨，生存的压力让每个人都迅速成熟。
祁洛小口喝着水，感受着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她靠在谢予安身边，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热。谢予安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水又倒了一些给她。
“我够了，你自己喝。”祁洛阻止他。
“你脸色还不好，多喝点。”谢予安固执地说，眼神里是纯粹的关切。
祁洛看着他，心中柔软，没有再拒绝。
夜色渐深，气温下降。众人裹紧找到的旧外套，依偎在一起取暖。第一班值守的是沈清晏和伤势稍轻的王锐，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天台入口和楼下的动静。
祁洛躺在谢予安用旧衣服铺成的“床铺”上，虽然身体疲惫，大脑却异常活跃。精神异能的奥秘、物资的匮乏、未来的不确定性、身边这些需要她带领的同伴……千头万绪。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恐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冷静和责任感在心底滋生。
她轻轻握了握拳。
力量，她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
而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
她侧过头，看到旁边谢予安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以及不远处沈清晏在夜色中如山岳般沉稳的警戒背影。
这个小小的、临时组成的队伍，就是她在末日最初的根基。
她闭上眼睛，不再强迫自己思考，而是尝试着用精神力去内视，去感受那消耗殆尽后，正在一丝丝缓慢恢复的力量。
明天，将是新的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