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中专校园,香樟树的叶子还带着夏末的浓绿,却已飘起零星泛黄的落叶。
何书雅背着洗得发白的双肩包,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刻着“哲”字的钢笔,走进熟悉的教学楼时,总能感觉到几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桌上堆着厚厚的科幻和玄幻小说,还有一摞写满小说设定的笔记本,和周围同学桌上的化妆品、明星海报格格不入。
课间时分,女生们围在一起讨论新款口红色号,或是追更的偶像剧剧情,叽叽喳喳的笑声此起彼伏;男生们则聚在走廊里,聊昨晚的游戏排位,或是吹嘘自己的打工经历。
只有何书雅,要么趴在桌上写小说,要么对着手机屏幕,反复看久哲发给她的战术笔记截图,试图把王者里的团战逻辑,揉进小说的星际战役里。
“哟,我们的大作家又在写你的星际大战呢?”前排的女生李萌转过头,瞥了眼她的笔记本,语气里带着调侃,“我说何书雅,你一个中专生,就算写出花来,还能真当作家啊?不如跟我们一起学学化妆,以后找个好对象才实际。”
周围几个女生跟着哄笑起来,何书雅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紧紧抠着笔记本的边缘,指尖泛白。
她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假装没听见。这样的嘲笑,自从她开学后天天抱着笔记本写小说,就没断过。
有人说她“异想天开”,有人说她“不合群”,甚至有人私下里叫她“书呆子怪物”。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何书雅写小说时,钢笔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滚到了过道里。
她弯腰去捡,却看见几个男生正围着她的座位,拿着她摊开的小说手稿打趣:“‘星际战队突袭虫族母舰’?这写的什么玩意儿,比游戏剧情还离谱。”“可不是嘛,一个中专生还想当科幻作家,真是笑死人了。”
何书雅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冲过去抢回手稿,紧紧抱在怀里,跑出了教室。
她躲在教学楼后的香樟树下,肩膀微微颤抖,眼泪砸在手稿上,晕开了墨迹。
她看着手稿上那些精心设计的情节,又想起久哲送她钢笔时说的“坚持写下去”,心里又委屈又迷茫:难道中专生就不配拥有作家梦吗?她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她掏出手机,翻到和久哲的聊天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终还是没敢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
她怕自己的脆弱会让久哲失望,也怕得到“你确实不适合”的答案。
第二天的语文课上,班主任张老师布置了一篇命题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同学们大多写了“成为一名护士”“开一家服装店”这类贴近生活的梦想,只有何书雅,在作文里写下了自己想成为科幻和玄幻小说家的执念,还悄悄写了2020年夏天在南京遇到久哲的故事——写他在咖啡馆里专注研究战术的模样,写他用游戏逻辑帮她解开小说卡壳的困惑,写他送她钢笔时那句“坚持写下去”。
她写得很投入,眼泪好几次模糊了视线,却越写越坚定:这就是她真正想做的事情,就算被所有人嘲笑,她也不想放弃。
作文交上去的第三天,张老师在课堂上突然说:“今天我要给大家读一篇范文,这篇作文让我看到了一个孩子对梦想最纯粹的执着。”
当张老师念出“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小说家,用文字构建属于自己的星际世界”时,全班同学都惊讶地看向何书雅,包括之前嘲笑她的李萌和那几个男生。
张老师读完作文,放下稿纸,目光温和地扫过全班:“有人觉得中专生谈作家梦不切实际,但我想说,梦想从来不分学历高低,不分职业贵贱。何书雅同学愿意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时间和努力,这份坚持,就比很多只会空想的人强得多。”
教室里安静下来,没有人再笑,甚至有几个同学悄悄对何书雅投来佩服的目光。
何书雅坐在座位上,握着那支银色的钢笔,心里的委屈和迷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勇气。
她抬头看向窗外,香樟树叶在阳光下晃动,像撒了一地的星光——原来,就算是中专校园里的“异类”,只要坚持自己的梦想,也能得到尊重和认可。
从那以后,虽然还是有同学不理解她,但再也没有人公开嘲笑她。
何书雅也更加坚定了方向,她利用每天的课余时间泡在学校图书馆,把馆里能找到的科幻和玄幻名著都读了个遍,还在一个小众文学网站上注册了账号,开始连载自己的第一篇玄幻小说《星际战纪》。
刚开始连载时,点击率寥寥无几,评论区只有零星几条留言。
但每当看到有人留言说“作者加油,你的星际设定很有意思”“期待后续剧情”,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把那些鼓励的留言截图保存下来,存在手机相册里,每当再有人质疑她的梦想,她就打开相册看看,想起久哲的钢笔,想起张老师的话,然后继续低下头,在笔记本上书写属于自己的星际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