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暮云婻一把拽住云深的胳膊转身就跑，他肩上的伤口被扯得裂开，闷哼声混在风声里。"别硬碰硬！我们去找清虚门的长老！"黑袍人的气息如影随形，黑雾在身后翻涌成浪，所过之处七星草尽数枯萎。

"往哪跑？"云深反手扣住暮云婻的手腕，带着她冲向左侧的断崖。崖壁上垂着几挂古藤，他足尖在岩石上一点，竟带着她凌空跃起。风声灌进耳朵时，暮云婻看见黑雾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巨石轰然碎裂成齑粉。

"抓紧！"云深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暮云婻慌忙抱住他的腰。他带着她坠向藤网的瞬间，黑袍人的笑声从崖顶传来："锁魂阵已开，你们以为跑得掉？"

古藤突然剧烈摇晃，无数黑色藤蔓从地底钻出，像毒蛇般缠上云深的脚踝。云深一剑斩断藤蔓，却有更多藤蔓涌来，将他们困在半空中。暮云婻摸出怀里的星象盘，冰凉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父亲说过，星象盘能引动星辰之力破邪阵。

"云深！借你的剑用用！"暮云婻将星象盘按在他的剑脊上，指尖划过盘面凹槽。北斗七星的图案在月光下亮起银辉，剑气顺着星轨游走，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破！"她将舌尖咬破，将精血喷在星象盘上。银光大盛的瞬间，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黑雾如潮水般退去。云深趁机斩断最后几根藤蔓，抱着她重重摔进崖底的水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暮云婻呛了好几口水才抓住云深递来的树枝。他把她拖上岸时，道袍已经湿透，脸色苍白得像纸。"你..."暮云婻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云深咳出一口血来。

"别说话。"云深按住暮云婻的肩膀，他自己却缓缓倒下去。昏迷前，他最后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出口。崖顶传来黑袍人的怒吼，暮云婻咬咬牙，背起云深往水潭深处的溶洞钻去。

洞壁渗出的水珠滴在石笋上，叮咚声在空荡的溶洞里回响。暮云婻把云深放在干燥的石台上，撕开自己的衣袖给他包扎伤口。他的体温烫得吓人，眉头紧锁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云深？醒醒。"暮云婻轻轻拍了拍云深的脸，却摸到一手黏腻的血。他后心的衣服破了个洞，伤口形状诡异，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突然，洞外传来脚步声。暮云婻赶紧吹灭火把，躲到石笋后面。黑暗中，黑袍人的身影出现在洞口，青铜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幽光。"小丫头，把星象盘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暮云婻握紧星象盘，指甲深深嵌进盘身。星象盘突然发烫，父亲的声音竟在脑海里响起："月出东方时，以心头血引动紫微星光..."

暮云婻反手摸出云深给的短剑，在指尖划开一道血口。引出血滴在星象盘上，瞬间，那些沉寂的星轨纹路突然亮起红光。她想起父亲说过，星象盘需以心头血催动，可现在只能用指尖血冒险一试。

灵力顺着血脉注入星象盘，金属盘面烫得几乎要融化。暮云婻咬着牙将盘子对准洞口，脑海里疯狂回忆《天启历》里的破阵口诀。黑袍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铜面具反射的火光在洞壁上跳动。

"找到了。"面具人突然停在石台前，火把光照亮云深昏迷的脸。他抬起脚就要踩下去——

"紫微指北，斗转星移！"暮云婻猛地念出咒文，星象盘迸发出刺眼的银光。一道光柱冲破溶洞顶，直刺夜空。黑袍人惨叫着被光芒掀飞，面具"哐当"掉在地上。

当看清那张脸时，暮云婻感觉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是林澈。——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是他。

那个前世和自己一起在黑市长大，说要永远保护自己的师兄。那个最后把剑插进自己胸口，笑着说"婻儿，你的星象盘真好用"的人。

"师...兄？"暮云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星象盘"哐当"掉在地上。

林澈擦掉嘴角的血，脸上还带着熟悉的温柔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小师妹，好久不见。"他捡起星象盘，指尖划过那些亮起的纹路，"你果然能催动它，不枉我等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暮云婻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找到《天启历》，证明父亲的清白吗？"

"证明清白？"林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小师妹，你还是这么天真。有了《天启历》，我们就能掌控仙魔两界，何必在乎那些虚名？"他一步步逼近，"当年要不是你母亲多事，把残卷送到清虚门，我们早就成功了。"

母亲...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他的野心！暮云婻突然想起母亲坠楼前看自己的眼神，那不是绝望，是警告！

"你杀了我母亲？！"暮云婻声音发颤。

林澈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她不识抬举。"

怒火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炸开。暮云婻捡起地上的短剑，不顾一切地朝他刺去："我杀了你！你个畜牲！"

林澈轻松躲过，反手掐住暮云婻的脖子。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暮云婻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小师妹，别逼我。"他凑近暮云婻耳边，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把剩下的口诀告诉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做梦！"暮云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咬破的舌尖血喷在他脸上。

林澈惨叫一声，松开手后退。暮云婻趁机捡起地上的星象盘，转身就往溶洞深处跑。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怒吼："抓住她！死活不论！"

黑暗中，暮云婻撞到一个温暖的胸膛。熟悉的皂角香混着血腥味传来，他抬头望去，看见云深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剑支撑着身体，脸色苍白得像纸。

"跑..."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又咳出一口血。

暮云婻扶住云深，眼泪突然掉下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愧疚。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会卷进这些事里。

"我带你一起走。"暮云婻用劲背起云深，深吸一口气，朝着溶洞最深处跑去。那里，或许藏着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