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门被撞开时木屑纷飞,暮云婻抱着令牌滚出柴房。父亲的匕首掉在青砖上,月光照见刀刃上的血正往砖缝里渗。母亲跪在捕头面前,发髻散乱,银簪的尾端还露在砖缝外——她故意没藏好,想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爹!"暮云婻刚喊出声就被母亲狠狠瞪了一眼。她嘴唇无声地动着,是在说"快跑"。捕头的钢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寒光映着她鬓角那根今早还帮她梳上去的银簪。
暮云婻转身冲进夜色时,听见父亲的怒吼混着钢刀出鞘的脆响。手里的令牌硌得掌心生疼,龙纹的鳞片扎进肉里,渗出血珠。跑过兰草圃时被残枝绊倒,怀里的星图残卷散落一地,月光下像群折翼的蝶。
李木匠木匠铺的灯笼还亮着。暮云婻撞开后门时,老木匠正往马车上装木料,他看见她满身血污的样子,手里的斧头"哐当"掉在地上。"你爹呢?"他抓住暮云婻的胳膊,指节发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叫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上。
"别说了。"李木匠抓住暮云婻的手腕,把她拽到后院马厩,往她怀里塞了个热馒头。月光下,那匹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马鞍侧袋鼓鼓囊囊的。"这是你爹半年前就备好的。"李木匠往暮云婻手里塞了个油布包,里面是两套换洗衣物和半袋干粮,"老鬼在黑市西头的'闻香阁',找穿青布衫的账房。"
“去玄水城,找城南的星象馆。馆主看见令牌就明白了。"
暮云婻刚要开口,李木匠往黑马屁股上抽了一鞭。"走!"他吼道,眼眶通红,"别回头!"黑马嘶鸣着冲出院门,暮云婻只能死死抓住缰绳,她听见身后传来斧头劈柴的闷响——他在用声音掩护她离开。那用斧头劈柴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像在给什么人送行。
骑着马一路颠簸着驶离镇子,暮云婻紧紧咬着馒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怀里的兰花瓣被体温烘得发软,突然想起父亲说的"启明东升"——此刻东方的天空,正有颗亮星冲破云层,像他当年教她认星时,指尖划过的那道银痕。
夜风灌进衣领,暮云婻把令牌和兰花瓣塞进贴身荷包。路过镇口牌坊时,看见衙门的灯笼正往太史令府的方向移动,火光染红了半个夜空。黑马突然加速,像是知道要去哪里。
玄水城的城门在黎明时分才缓缓打开。守城卫兵检查时,暮云婻故意把星图残卷的边角露出来,他们果然搜走了那几张无关紧要的废纸。穿过三条街,终于看见黑市入口的歪脖子柳树,树下站着个穿青布衫的瘦高个,正拨着算盘。
"李木匠让我来取星盘。"暮云婻按照父亲教的说辞,声音却在发抖。账房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像鹰隼般锐利。"星盘?"他冷笑一声,"太史令大人不是昨晚就'病故'了吗?"
暮云婻猛地攥紧荷包里的令牌,指节泛白。原来父亲连自己的死讯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