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饥饿感变得真切起来。贝类难寻,鱼也狡猾,仅剩的能量棒早在两天前就已分食殆尽。正午的阳光毒辣,苏晚靠坐在椰子树下,节省着体力,感觉胃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陆司辰的状态显然也不好,嘴唇因缺水有些干裂,但他依旧沉默地巡视着海岸线,寻找任何可能的食物来源。下午,他带回了几只瘦小的海螺和一把看起来蔫蔫的、但他确认无毒的野菜。
晚餐简陋得可怜。海螺肉少得几乎塞牙缝,野菜煮汤带着浓重的苦涩味。苏晚小口喝着,努力压制着胃里的翻腾。
“必须找到其他队伍,或者救援。”陆司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望着海平面,眉头紧锁,“我们的体力支撑不了太久。”
希望像天边的云,飘忽不定。入夜后,苏晚被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心悸搅醒。白天的饥饿和连日的疲惫积累到了顶点,她在睡袋里蜷缩起来,额头渗出冷汗,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怎么了?”
陆司辰警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似乎一直保持着浅眠。
“没……没事。”苏晚试图掩饰,但声音里的虚弱无法隐藏。
身旁传来窸窣的声响,下一刻,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小心地避开她的眼睛,照亮了她身侧的地面。陆司辰靠了过来,带着一身清冽的气息。
他的手背忽然贴上了她的额头。掌心粗糙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让苏晚猛地一颤。
“有点低烧。”他判断道,语气凝重。他收回手,很快,一个金属水壶递到了她唇边,“喝水。”
是白天他节省下来的最后一点淡水。苏晚想拒绝,但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小心地扶起她的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阵恶心。
“只是有点饿,低血糖……”她小声解释,为自己添了麻烦而感到羞愧。
他没有回应。片刻后,他撕开了什么东西包装的声音传来。然后,半块被小心保存、有些融化变形,却依旧散发着诱人甜香的黑巧克力,递到了她嘴边。
“吃了。”他的命令简洁至极。
苏晚愣住了。这是他们最后的储备,他明明也饿着。
“陆总……”
“你需要能量。”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拿着巧克力的手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碰到了她的嘴唇。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那固执地停留在她唇边的、带着他指尖温度的巧克力。一种强烈的、混杂着依赖和难言情绪的东西涌上喉咙,让她鼻尖发酸。
她终于张开嘴,小心地咬下了那半块巧克力。浓郁的甜香在口中化开,瞬间抚慰了叫嚣的胃和紧绷的神经。更多的,是一种被小心护着的暖流,汹涌地冲撞着她的心防。
她吃完,低声说:“谢谢。”
陆司辰没有回应。他沉默地坐回原位,手电光熄灭,一切重新陷入黑暗。但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那是一种无声的、超越了上下级甚至普通同伴的联结,在生存的危机和共享的脆弱中,悄然建立。
月光透过庇护所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苏晚侧躺着,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模糊而挺拔的剪影,第一次觉得,这座荒岛,这个夜晚,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带着一种陌生的、酸涩而又柔软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