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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深入骨髓的痛楚是慕容瑾恢复意识的第一个信号。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拆散重组，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无数伤口，火辣辣地疼。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许久，才勉强聚焦。

入眼的不再是长乐宫织金绣凤的帐顶，而是低矮、粗糙的茅草屋顶，带着经年烟熏火燎的暗沉颜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气味，混合着草药的清苦、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属于贫瘠生活的、微酸的体味。

她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身下铺着干草和一层粗布褥子，触感粗糙，与她惯用的云锦丝绒天差地别。

这里是……哪里？

坠崖前最后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惊乱的兽群、踏空的马蹄、失重的坠落、刺骨的寒风……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大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立刻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甚至连呼吸都刻意维持着虚弱而平稳的频率，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缓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泥坯墙，小木窗，窗纸有些破损，漏进几缕微弱的天光。屋角堆着些农具和柴火，陈设简单得几乎一览无余。

“呀！你醒啦！”一个清脆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慕容瑾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打补丁的蓝布棉袄、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进来。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睛亮晶晶的，透着未经世事的纯朴和欢喜。

“爹！孙婆婆！她醒了！”少女朝门外喊道，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床头一个树墩做的“桌子”上，“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得厉害吗？你都昏睡三天啦！”

慕容瑾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大脑在飞速运转。眼前的少女，这环境，绝非皇家猎苑，更不是任何她所知的官署或别院。她落在了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和一个面容黧黑、身形干瘦的中年汉子也走了进来。老婆婆眼神浑浊却透着慈和，汉子则是一脸憨厚又带着些局促。

“姑娘，你可算醒了。”老婆婆，也就是孙婆婆，坐在床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腕脉，“真是命大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浑身是伤，还能捡回一条命……”

慕容瑾任由她诊脉，目光平静地掠过三人。村长的女儿，村长，还有一位懂医术的婆婆。都是最底层的平民。他们救了她。

但，他们知道她的身份吗？

“灵儿在后山捡柴时发现你的，看你还有气，就把你背回来了。”村长赵大山搓着手，有些紧张地解释，“姑娘，你是哪里人？怎么会从崖上掉下来？”

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

慕容瑾的心脏微微收紧。暴露身份，在无法确定这些人是否可信、周围是否还有潜伏的危险时，无疑是愚蠢的。那些追杀她的人，绝不会因为她坠崖就放弃。他们需要确认她的死亡。

她必须隐藏。

电光火石之间，她已做出决定。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片茫然，眼神放空，带着一丝脆弱和困惑，她微微蹙起眉，声音因虚弱而沙哑：

“我……我是谁？”

她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陌生的恐惧：“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