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第五。
这个消息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飓风，席卷了高二年级，也狠狠撞进了那个看似平静的家。
王秀兰是从其他家长迫不及待的“恭维”电话里得知的。对方语气里的羡慕和酸意几乎要溢出听筒：“秀兰啊，你们家蓁蓁真是不得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年级第五！这重点大学不是随便挑了吗？你是怎么教育的？也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
王秀兰握着话筒的手指捏得骨节发白，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隔空扇了一记耳光。她强撑着挤出笑声，应付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整张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
年级第五……简蓁蓁……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这成绩像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扇在了简薇薇脸上，更扇在了她王秀兰精心维持的“贤妻良母”面具上！她一直对外塑造着简薇薇聪明优秀、简蓁蓁平庸内向的形象，如今这成绩单，将她所有的谎言都赤裸裸地撕开！
“妈……”简薇薇红着眼睛从学校回来，一进门就扑进王秀兰怀里，声音哽咽，“她……她考了第五……我……我才四十七……”
王秀兰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心疼和怒火交织，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她拍着简薇薇的背，眼神却狠戾地盯向简蓁蓁紧闭的房门。
“哭什么！”王秀兰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狠劲，“一次考试而已，代表不了什么！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可是……爸爸他……”简薇薇抬起泪眼，满是惶恐。她最怕的，就是父亲因此对简蓁蓁另眼相看。
这话戳中了王秀兰的痛处。简宏宇虽然偏心，但骨子里极其看重成绩和面子。简蓁蓁这次考出如此惊人的成绩，难保他不会……
正想着，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简宏宇回来了。
王秀兰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厉色，换上一副混杂着喜悦与担忧的复杂表情迎上去：“宏宇，你回来了？听说蓁蓁这次……”
简宏宇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难以形容的神情，像是惊讶，又像是松了口气，甚至还隐隐有一丝……与有荣焉？他脱下外套，语气比平时缓和了不少：“嗯，李老师刚给我打过电话了。年级第五，不错。”
这声“不错”，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王秀兰和简薇薇的心里。他何时用这种语气评价过薇薇的成绩？
“是啊，真是不错，”王秀兰指甲掐进掌心，笑容僵硬，“这孩子，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就是……薇薇这次没考好，心里正难受呢。”她适时地把简薇薇推了出来。
简薇薇立刻配合地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发出细弱的啜泣声。
简宏宇这才注意到小女儿的情绪，皱了皱眉，习惯性地安慰道：“一次没考好没关系，下次努力就是了。薇薇平时也很用功的。”只是这安慰，比起刚才对简蓁蓁成绩的那句“不错”，显得敷衍了许多。
王秀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时，简蓁蓁的房门开了。她拿着水杯出来接水，看到客厅里的三人，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饮水机。
“蓁蓁。”简宏宇叫住了她。
简蓁蓁停下，转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简宏宇看着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批评？她考了年级第五。表扬？看着旁边哭泣的简薇薇和王秀兰难看的脸色，他又觉得不合时宜。最终，他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次……考得还行，继续保持。”
“嗯。”简蓁蓁应了一声，接完水，转身回房。
没有激动，没有委屈，甚至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那种彻底的、将他排斥在外的冷漠，让简宏宇胸口莫名一堵。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大女儿，似乎已经陌生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你看她什么态度！”王秀兰立刻抓住机会，声音带着委屈，“考了好成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连你这个爸爸都不放在眼里了！我们薇薇考不好还知道难过，她呢？一点反应都没有，冷心冷肺！”
简宏宇看着那扇再次关上的房门，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少说两句！考好考坏都是她自己的事！”
这话与其说是在斥责王秀兰，不如说是在掩饰他内心的无力感。
家里的气氛，因为这份成绩单，降到了冰点。
月考的余波尚未平息，物理竞赛校内选拔赛接踵而至。
比起覆盖面广的月考，竞赛更考验思维的深度和灵活性。考场里的人数明显少了很多，气氛却更加凝重。
简蓁蓁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将那个带锁的笔记本和文具摆放整齐。她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包括斜后方周铭带着探究的视线，以及……不远处简薇薇那几乎无法掩饰的、混合着嫉妒和恶意的注视。
王秀兰和简薇薇会动手吗？她拭目以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