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政教处，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简蓁蓁安静地坐在一边，脊背挺直，神色平静。另一边，简薇薇和孙倩哭得眼睛红肿，尤其是简薇薇，脚踝肿得老高，额头也破了相，看起来凄惨无比，但此刻没人同情她。
政教主任姓严，人如其名，一张国字脸板得死死的，手指敲着桌面，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眉头拧成了死结。他刚刚听完了保安队长的初步汇报，又粗略看了简蓁蓁提供的视频，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高考前三天！蓄意袭击！目标还是亲姐姐！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简薇薇！孙倩！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说！”严主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孙倩早就吓破了胆，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自然是经过美化加工的版本——说简蓁蓁如何“欺负”简薇薇，她们只是想“吓唬”一下她，没想真的伤害她，是简蓁蓁自己反应过度才导致她们摔倒……
简薇薇则只是哭，一口咬定是简蓁蓁“先动手”，她是“受害者”。
严主任听得脸色越来越黑。他不是傻子，这两个女生的说辞漏洞百出，更何况还有那段清晰的视频作证！
“简蓁蓁同学，你说说情况。”他转向简蓁蓁。
简蓁蓁站起身，语气清晰而冷静：“严主任，事情经过就如视频所显示。我晚自习后独自回宿舍，经过槐树下时，她们两人从暗处突然冲出，一人撞向我，一人伸脚绊我。我出于自卫本能侧身躲避，她们自己收势不及摔倒了。至于她们所说的‘欺负’和‘吓唬’，纯属子虚乌有。我搬离家庭住校已久，与简薇薇同学并无过多接触，何来欺负？在高考前三天，用这种方式进行‘吓唬’，其真实目的，我认为不言而喻。”
她逻辑清晰，不卑不亢，与旁边哭哭啼啼、言语混乱的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严主任心中天平早已倾斜。他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王秀兰和简宏宇急匆匆地赶到了。王秀兰一进门，看到额头流血、脚踝肿胀、哭成泪人的简薇薇，立刻尖叫一声扑了过去：“薇薇！我的女儿！你怎么伤成这样？！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她猛地扭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射向简蓁蓁，“是不是你！简蓁蓁！你就这么容不下你妹妹吗？！”
简宏宇也是脸色铁青，他看着狼狈的小女儿，又看看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的大女儿，一股无名火起，对着简蓁蓁吼道：“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你就不能安生点吗？！非要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严主任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这里是学校政教处！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都给我安静！”
他这一吼，带着常年管理学生的威严，顿时把王秀兰和简宏宇镇住了。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们做家长的，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受害者的吗？！”严主任目光锐利地扫过王秀兰和简宏宇，尤其在王秀兰那过于激动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简薇薇和孙倩，涉嫌在高考前蓄意袭击同学简蓁蓁，人证物证俱在！性质极其恶劣！”
“袭击？什么袭击？”王秀兰声音尖利，“明明是蓁蓁把薇薇推倒的！我们薇薇才是受害者！主任你看她伤得多重！”
“推倒？”严主任冷笑一声，将简蓁蓁的手机打开，调出视频，放在桌上，“你们自己看！看看是谁先动的手！看看是谁想撞人绊人！”
王秀兰和简宏宇凑过去看。视频虽然晃动，但清晰地记录了简薇薇和孙倩从树后冲出、伸脚、撞向简蓁蓁，却被简蓁蓁巧妙躲过，反而自己摔倒的全过程！
王秀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简宏宇也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怒火瞬间熄灭，只剩下震惊和难堪。视频不会说谎！真的是薇薇先动的手！而且那架势，分明就是冲着让简蓁蓁受伤去的！
“这……这……”简宏宇看着哭得几乎晕厥的小女儿，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大女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抽了几耳光。
“看清楚了吗？”严主任收回手机，语气冰冷，“简薇薇、孙倩，违反校规校纪，蓄意伤害同学，情节严重，影响恶劣！鉴于高考在即，暂时不予开除学籍处理——”
王秀兰刚松了半口气。
严主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但，必须给予记大过处分，档案记录！并且，立刻通知家长带回，高考前不得再踏入学校半步！在家深刻反省！”
记大过！档案记录！高考前禁足！
这意味着简薇薇的前途，已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就算她高考考得再好，这个污点也会跟着她一辈子！任何好大学在录取时，都会慎重考虑！
“不！主任！不能啊！”王秀兰崩溃地哭喊起来，“薇薇她还小，她不懂事！她是被冤枉的！是简蓁蓁陷害她的！”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冤枉的！”严主任毫不留情，“如果觉得学校处理不公，你们可以报警！让警察来调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故意伤害未遂！”
报警？！
王秀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失声。报警？那还了得！事情只会闹得更大！薇薇就真的完了！
她猛地看向简宏宇，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简宏宇脸色灰败，他张了张嘴，想要求情，但在严主任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个小女儿，被他和王秀兰惯成了何等恶毒的模样！
而这一切，竟然是为了陷害他一直忽视的大女儿！
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我们……接受学校处理。”简宏宇哑着嗓子，艰难地说道。他上前一步，试图去拉还在哭闹的简薇薇。
“宏宇！”王秀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简宏宇猛地甩开她的手，第一次对她露出了极度厌烦的神色，“把她带回去！”
他粗暴地拉起哭喊挣扎的简薇薇，又看了一眼自始至终冷静得可怕的简蓁蓁，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终什么也没说，拖着简薇薇，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政教处。
王秀兰看着丈夫和女儿离去背影，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简蓁蓁和一脸严肃的严主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完了。
全完了。
她处心积虑经营的一切，都在今晚，彻底崩塌了。
严主任看着失魂落魄的王秀兰，冷冷道：“这位家长，也请你离开吧。学校会正式下发处分通知。”
王秀兰像是没听见，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背影佝偻，瞬间老了十岁。
办公室里，只剩下简蓁蓁和严主任，以及几个保安。
严主任看向简蓁蓁，目光柔和了些：“简蓁蓁同学，你受惊了。这件事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给你一个交代。高考在即，不要被这些事影响心情，好好准备考试。”
“谢谢严主任，我明白。”简蓁蓁微微鞠躬，“那我先回宿舍了。”
“去吧。”
简蓁蓁转身，走出政教处。
门外，夜色深沉，但远处天边，已经透出了一丝微弱的曙光。
她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胸腔中那股积郁了太久的浊气，仿佛终于吐了出来。
简薇薇，王秀兰。
这份“大礼”，你们可还满意？
她抬起头，看向那抹渐亮的天空，眼神坚定而清澈。
障碍，已经扫清。
接下来的战场，在高考的考场。
她迈开脚步，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步伐，从未如此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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