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阿娜希执起一子，眸光清亮：

“皇阿玛历经废太子、打压八爷党，如今对朝臣与阿哥联系敏感至极。

我家刚表忠心，此刻最该做的，不是‘选择’阿哥，而是让皇上看到，我们绝无‘选择’之心，只安心等待圣裁。”

阿灵阿神色一凛：“以退为进？”

“正是。”阿娜希颔首，

“不仅要这么想，更要让所有人都这么看。

让哥哥们多与交好之家往来，只议论八旗适龄未婚的出色子弟，营造出我们一心只想在京中寻门好亲事，绝无攀附皇子之意的氛围。

我们要让皇上觉得，他的一切安排，都在掌控之中，我们，只是他棋盘上最听话、最有用的那颗棋子。”

阿灵阿眼中精光大盛，彻底明悟。

此计大妙！用绝对的“恭顺”与“无意”，去迎合帝王最深的掌控欲。

————

二月初春，八旗秀女们乘坐的骡车，在神武门外依次排开。

秀女们下车后，经由角门进入朱红宫墙之内。

钮祜禄·阿娜希身处其中，仪态端庄，神色平静

周遭的秀女有的和她一样平静，还有的或紧张、或兴奋、或骄矜。

初选，毫无疑问的通过。

复选通过后，秀女们被安排在宫中居住月余，由内廷派出的嬷嬷严加教导规矩，亦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观察。

阿娜希谨言慎行，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只偶尔在考核礼仪时才恰到好处地展露风华，既不拔尖，也不落后，完美地融入了背景。

期间，德妃乌雅氏果然循例召见了这位亲外甥女。

永和宫内，熏香袅袅。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阿娜希依言抬首。

德妃看着下方亭亭玉立、容貌与自己妹妹有几分相似，却更出色几份的阿娜希，语气带着几分属于长辈的温和：

“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许久未见，你额娘可好？”

“劳娘娘挂心，额娘一切安好，时常惦念娘娘。”

阿娜希依礼回话，声音清脆，举止得体。

德妃细细问了些家中情况，又叮嘱了些宫中规矩，言语间皆是寻常亲戚间的关怀。

她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心中确也思量过其前程——如此品貌家世，指给哪位亲王郡王为嫡福晋都是极好的，甚至留在宫里也足够。

幸而，皇上近几年更偏爱汉女风姿。

至于自己的两个儿子……想起老四那清冷沉闷的性子与那如一滩死水般的后院，她便暗自摇头。

而老十四，在她心中自是千好万好，可让他委屈一等公的嫡女去做格格，那是绝无可能。

故而，她绝口不提任何与皇子相关的话头，只当是全了礼数与情分。

昭华心领神会，配合地扮演着乖巧羞涩的外甥女，对两位表哥乃至所有皇子未表露半分兴趣。

然而，后宫从来不是密不透风的墙。

德妃召见娘家外甥女的消息，还是如风般传了出去。

这日，康熙处理完政务，信步至翊坤宫看望宜妃。

临近殿门，却听得里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他示意随侍的太监停下脚步，发动了爱新觉罗祖传的听墙角大法。

只听得是宜妃，正与身边的心腹大宫女闲聊：

“……要说德妃也是好福气，娘家外甥女都这般大了，听说品貌是一等一的，又是阿灵阿大人的嫡女，这前程啊，定然差不了。”

“主子说的是，奴婢听说德妃娘娘前儿还召见了呢，想必也是疼爱得紧，也不知是否是为了四贝勒或十四贝子。

民间不是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吗？”

“这话放这儿可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