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她那大儿子胤禛府里后院是个什么光景?
也就继福晋是出身乌拉那拉氏,却是庶女出身,由侧室扶正。
初此之外,再无满军旗女子,后院那些个,不是德妃自个儿指过去的汉军旗包衣,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自是不会为其考虑钮祜禄格格。
她疼爱的小儿子后院,倒都是满洲大姓出身。
可嫡福晋侧福晋已满,难道能让钮祜禄家的嫡女去做格格不成?
德妃妹妹怕也是为难,只能召进来说说话,全了亲戚情分罢了。
这钮祜禄家的阿娜希,怕是还得指给别家喽……”
殿外的康熙,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他未发一言,默立片刻后,转身悄然离去,径直回了乾清宫。
回到御案前,康熙沉吟良久,忽然开口问侍立在侧的总管太监李德全:
“李德全,老四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李德全何等乖觉,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躬着身子,将雍贝勒府里明面上众所周知的情况一五一十道来:
“回皇上,四爷府上如今是乌拉那拉福晋主持中馈。
府里几位格格,多是德妃娘娘早年指过去的,性子倒也安分。
只是……只是子嗣上,确实单薄了些,先福晋和如今福晋所出的小阿哥福薄,没留住。
其他格格……唉,至今未曾,未曾……”
他言语谨慎,只陈述事实,绝不添油加醋,更不敢妄议主子。
见李德全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什么, 康熙摆了摆手,李德全立刻噤声。
“去查。”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一道穿着太监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行礼,退出殿外。
李德全余光一瞥,只当从未看见。
康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德妃的偏心,他理解,却没料到她做的如此明显。
至于老四府里的情形……
自从他先是为了乌拉那拉柔则在乾清宫前跪了一天一夜,闹得满城风雨。
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为了那个女人的遗言,又要开从未有过的先例,坚持将她妹妹从侧福晋扶正。
康熙便不再过问老四的后院。
如今惊觉,四贝勒府竟已无嗣可继。
宜妃的话虽不中听,却戳中了几分实情。
他想起四阿哥胤禛那张总是沉静的脸,想起他办差时的勤勉务实,从不与兄弟过分亲近,也从不抱怨,只知埋头做事。
想起表姐孝懿仁皇后临终前的托付……除了私情方面,胤禛,是个让他省心的儿子。
再看钮祜禄家,阿灵阿刚表忠心,其女品貌上佳,母族乌雅氏又素来好生养……
将其女指给老四做侧福晋,既可让阿灵阿彻底与胤禩断了干系,也能给老四添一份可靠的妻族势力,平衡后院,为皇家开枝散叶。
更重要的是,老四是个“孤臣”,这份恩典只会让他更加感恩办差,绝不会如八阿哥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一切考量,水到渠成。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却只是将念头暂且压下。
一切,还要等查探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