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足在正院的宜修听到消息时,指节猛地收紧,上好的檀木佛珠几乎嵌进掌心。
一个门第如此显赫的侧福晋即将入门,对她此刻的处境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抬眸望向窗外,眼底寒意凛冽。
“剪秋,王爷给钮祜禄氏选了哪处院子?”
“回福晋,是东边最大的澄心堂。”
“让人好生布置。”她声音平静,指尖却已泛白。
“福晋,王爷……王爷让钮祜禄府的人亲自布置,说是让未来侧福晋住得顺心。苏培盛在一旁盯着。”
宜修猛地将桌上抄写的佛经扫落在地,纸张纷飞如雪。
“王爷就这般看重她!”她扶额,声音陡然虚弱,“剪秋,我的头好痛……”
“奴婢这就去请府医。”
“站住!”宜修厉声喝止,深吸一口气,缓缓坐直身子,“不必了。”
不止正院,其他院落的女眷也纷纷打听这位即将入府的侧福晋,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涌动。
与后院的暗潮不同,胤禛的书房一派清静。
他比往日更加深居简出,佛经道典常置案头,时而与邬思道等幕僚品茗论道,言必称出世。
时而延请高僧讲经,梵香袅袅,几乎盖过了墨香。
“王爷近日气度愈发沉静了。”
偶尔有访客赞誉,他便拿出新编的《雍邸集》,与人品评山水田园之趣,对朝堂风云、太子复立等事,只含笑聆听,绝不妄加评议。
他将一个恪守臣道、醉心修养的富贵亲王演得淋漓尽致,仿佛那指婚圣旨不过是皇父赐下的寻常恩典。
然而夜幕下的密室却是另一番光景。
之后,为侧福晋院落量尺寸、预备安置嫁妆,阿尔本阿与阿尔松阿奉父命带人前来。
在府中管事的引导下,于前厅等候回禀时,恰遇胤禛“偶然”经过。
“奴才阿尔本阿/阿尔松阿,请王爷大安。”
兄弟二人立刻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胤禛停下脚步,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
阿尔本阿身着御前侍卫的官服,英挺沉稳;阿尔松阿则更显年轻朝气。
“不必多礼。”胤禛语气平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未来姐夫的温和,“可是为侧福晋院落之事而来?若有其他需求之处,尽管与长史言明。”
阿尔本阿躬身道:“谢王爷体恤。阿玛与额娘叮嘱,万不可因此事扰了王府清净,一切依王府规矩办理。”
“公爷太过客气。”胤禛颔首,目光转向阿尔松阿,“听闻你的学业进益颇快,年少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之前已经和阿玛妹妹探讨过雍亲王的性子,多疑小心眼。
行事时他不会上赶着,也不会让他感到怠慢。
就像此时,阿尔松阿表现的像是没想到雍亲王会关注到自己,脸上闪过一丝受宠若惊,忙道:“王爷过誉,奴才定当勤勉,不负皇恩,不负家声。”
简单的寒暄后,胤禛便借故离去。
此后几次往来,阿尔松阿表现的渐被雍亲王沉稳内敛的气度,与偶尔流露的见识所折服,二人关系日渐亲近。
事后胤禛对邬思道评点:
“阿尔本阿沉稳干练,是可造之材。阿尔松阿至情至性,与侧福晋一胎双生。”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微闪,
“待大婚之后,可让福晋多与娘家走动。对这两位舅兄,不必急于拉拢,只需适时施恩,以诚相待即可。”
邬思道微笑:“王爷圣明。水滴石穿,钮祜禄家下一代之心,必归于王爷。”
胤禛走到窗边,慢慢看着庭院中树木渐渐繁盛的枝叶,不在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