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澄心院内。

锦心脚步轻快地走进内室，脸上却带着几分急切，压低声音回禀：“主子，前头传来消息，李格格诊出身孕已近三月了！王爷方才下令，将她的份例提到庶福晋的等级。”

她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凑近些道：

“这若是生下个孩子，岂不是立刻就要请封庶福晋？若运气再好些，生下个小阿哥，说不定……真能挣个侧福晋的名分呢！”

锦心抬眼看向阿娜希，手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个隐秘的手势，眼中带着询问：“主子，咱们可要……？”

阿娜希正倚在软枕上，手轻轻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闻言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告诉咱们院子里的人，都警醒些，守好自己的门户，不该碰的别碰，不该听的别听。”

她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别忘了，福晋是因何‘病’了，才需要静养的。”

她话锋随即一转，声音温和下来，带着一种顾全大局的雍容：

“李格格怀的，终究是王爷的骨血。日后我虽做不到视若己出，但也不能慢待了去。这府里子嗣艰难，每一个孩子都来之不易，都该珍视。”

她微微抬眸，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窗外那片被灯火勾勒出的、一动不动的阴影，语气愈发恳切，带着几分仿佛发自肺腑的感慨：

“说到底，咱们在这府里，不都是为了王爷吗？心里装着王爷，才更该爱屋及乌，替他爱护好他的孩子。”

窗外廊下，胤禛负手而立，将室内主仆的对话听了个分明。

苏培盛垂首站在他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

当阿娜希那番“为了王爷”、“爱屋及乌”的话语清晰传来时，胤禛捻着佛珠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似动容，又似一种深沉的慰藉。

他惯常冷硬的唇角线条，在阴影里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但转瞬便恢复了平日的沉静，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波澜。

直到室内话音落下片刻，胤禛才侧首对苏培盛递了个眼色。

苏培盛立刻会意，上前两步，提高了声音通传：“王爷到——”

阿娜希闻言，在锦心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脸上露出带着一丝惊喜的笑容，迎向那道迈入门槛的身影。

胤禛步入内室，很自然地扶住欲行礼的阿娜希，引她一同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

烛光映照下，他冷峻的眉眼似乎比平日柔和几分。

“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

他开口，是惯常的平稳语调，目光却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带着明显的关切。

“爷放心，府医说胎气稳当着呢。”

阿娜希抬眼看他，唇边漾开一抹明快的笑意，不似平日那般恪守礼数地垂眸，反而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亲近，“就是偶尔觉得懒懒的，总想靠着。”

说着，身子便向他那边倚了倚。

胤禛对她这般不带掩饰的亲昵似乎颇为受用，并未推开，反而调整了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看着她依赖的模样，想起方才在窗外听到的言论，心中那点熨帖尚未散去，便又添了几分探究与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想要更亲近些的念头。

他沉默片刻，忽而问道：“你在母家时，可有乳名？”

阿娜希眼眸微亮，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雀跃：

“有呢。阿玛疼我，依汉家习俗给取了个名儿，叫‘昭华’。家里父兄私下里都唤我‘昭儿’。”

她声音轻快，少了拘谨，多了几分鲜活气。

“昭华……昭儿……”胤禛在唇齿间将这两个名字细细品味了一番，点了点头，“是个好名字。光华内蕴，宜室宜家。”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日后，只你我二人时，爷便唤你昭儿，可好？”

“嗯！”阿娜希用力点头，脸上绽开毫不掩饰的欢喜，那笑容纯粹而明亮，仿佛驱散了室内的些许沉闷。

“妾身喜欢听爷这样唤，比叫侧福晋听着……亲近。”她微微红了脸，却依旧大胆地看着他，将那份喜悦，明明白白地展露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