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谢霜

几人刚刚站定，失去了阵法加持的岩层便轰然炸开，一双金色竖瞳在黑暗中缓缓出现！

竖瞳身后青黑色的鳞片刮过岩壁发出金石相撞的锐响，每片鳞甲上都天然生着诡异的符文。

它首尾不知几许长的蛇身盘桓而起，瞬间搅动得云海翻涌如沸！

接着它昂首向天，发出一声既似万剑相磨又似鬼哭啾啾的长嘶！

“前辈！”应不染扬声道，从怀着取出一枚玉佩，“您可还记得我们？”

青祲在空中盘桓两圈，低头一一看向地上的几人，最终视线落在了应不染的身上。

“应不染……我记得你们……”浑厚如古钟的声音响起。

“听闻您被镇压在白山，我们青氏前后派出了无数修士前来解救您。可谁想白山神秘诡谲，我们百年里竟没一次成功……”应不染脸上显露出了一丝落寞。

“不怪你们，”青祲长叹一声，“你不知道，镇压我的人有多么厉害，只要他还在山上，是没有人能破了这个大阵的。而现在你们破了这个阵，就说明那个人现在正在山里的某个犄角旮旯里闭关修炼，无瑕外事。”

“那个人在山里闭关？”应不染皱眉，想起了自己的知微术，“他有没有可能已经离开了白山？”

“离开？”青祲似乎想起了什么愉悦的事，“不，他不敢的。”

应不染不解，还欲再问，突然被栗话扯住了袖子。

栗话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那个人’来了。”

谢游南和白拂雪功力已至巅峰，耳聪目明，立刻听到了栗话的话。

谢游南挑眉一笑，他作为“无痕剑仙”，真要用出十成十的力，几乎能打遍天下无敌手。面对能镇压住青祲的这个高手，他颇有兴趣一试。

白拂雪脸上却不怎么好看，秀眉轻蹙，谢游南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自己不能。如果“那个人”真的很强，恐怕会把自己逼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而听清栗话所说的一瞬间，应不染立刻两指并拢，凭空画出一道青绿色的符，再用力一弹，将那符咒打入了栗话体内。

下一秒，一道罡气向着栗话直直冲来！

这道罡气速度之快，力道之劲，白拂雪和谢游南瞬间飞身至栗话身前，与应不染合力接下一击！

白拂雪和谢游南被震退两步，青玄直接被震退至深渊边！

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树林深处，抬手还欲凝诀。

“谢霜！”

闻言，那道人影动作微微一顿：“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栗话不答，只道：“收手吧，你们白族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就让祖祖辈辈的孽缘在这里了结吧！”

“孽缘？”谢霜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出神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久以前的事，“原来是孽缘吗？”

半晌，他回过神，一一看过几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栗话的身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应该早已经死光了。”

“这不重要了，谢霜，”栗话道，“倘若谢参商在世，绝不会希望你是这般境地。”

谢游南和白拂雪面面相觑，不明白栗话到底在说什么。

“所以现在白山上的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知道你名字的人都应该死光了？”应不染不解道。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栗话看向谢霜，“你介意我讲一下你的故事吗？”

这时谢霜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几人均是一怔。

听到栗话叫他“谢霜”时，几人就已经猜到了，他应当就是百年前谢参商的儿子，灵蛋除了可以提高人的功力，应当还可以使人长生不老。

几人也猜想过，长生不老的谢霜可能保持着青壮年华，亦有可能变得垂垂老矣，可没想过——

天光倾泻，在他富有弹性的青壮年的皮肤上，镶嵌着一双行将就木般的灰暗的双眸。

仿佛是一副青壮年的躯壳套在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身上。

他驼着背，从手指缝里望向太阳，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他看了很久太阳，才慢慢地道：“讲吧，孤独了这么久，能有人陪我讲讲话，也是好的……”

百年前。

小小的谢霜又被禁足了，因为他闹着要下山玩。

这是谢参商的死穴，只要一提下山，她立刻就会严肃起来，似乎山下有什么狼虎豺豹一般。

而这次母亲还加了一个条件，就是什么时候练会风云十三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禁足。

小谢霜不懂，为什么其他小孩子就可以尽情地下山游玩，而自己就总是得在这个禁足的小院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枯燥的招式。

风云十三式其中一式，小谢霜练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要门。

而今日他被禁足，本来心中就有气，动作迅疾，出手刚猛，竟然猛地打出了那一式！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打了一次，一道罡风直劈砖墙，竟将院墙打裂了一条缝！

小谢霜看着细缝，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深夜。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小谢霜的院子里面跑出来，四处看了看，很快隐入了黑暗。

小谢霜并没有在外面玩很久，母亲对下山的严令禁止让他心中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即使山下的灯火辉煌让他有些流连忘返，但过了不到两个时辰他就踏上了返程。

可还没走多久，隔着好几里地，他就看到本应一片静谧的白山竟然灯火通明。

他加快了脚步，临到近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山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熟悉的身影，三哥谢俞仰面倒在青松旁，胸口有个巨大的血洞；六妹谢枝枝的半截身子被压在坍塌的亭台下，染血的手指仍死死扣着泥土，死不瞑目……

他抬眼，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嘶鸣，他看见一条巨蛇正盘踞在祖祠之上。蛇身比十人合抱的古柏更粗，青黑色的鳞片随着蠕动折射出金属冷光，被突破的金色封印破碎地挂在它的身上。

谢霜呆立在原地，手中刚买的糖人跌落在地，瞬间被血泊淹没。

他疯了一般地往山上跑去，只见荒山遍野的横尸。到了山顶，他看到自己的母亲，谢参商，执剑而立，孤身与巨蛇对峙。

而那原本撼天动地的青色巨蛇，在谢霜靠近的一瞬间，竟突然肉眼可见地衰弱了下去。

但毕竟人蛇力量悬殊，那场大战，谢参商耗尽了所有力量，最后得了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