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下了大半日，到了夜里竟越发肆虐起来。狂风卷着雪沫子，拍在解家宅院的朱漆大门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倒像是江湖上那些失意客的呜咽，却被院内的暖光挡在了外头。

　　黑瞎子抱着解雨臣往内屋走，脚步放得又轻又稳，生怕惊扰了怀里的小人儿。屋内早已生好了炭火，暖意扑面而来，与屋外的严寒形成了两个世界。他将解雨臣放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又转身去拿暖炉。

　　铜制的暖炉被炭火烘得温热，黑瞎子用自己的袖子仔细擦了擦炉身，才将暖炉放进解雨臣的怀里，又替他掖了掖外袍的边角，确保没有寒风能钻进去。做完这些，他又去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替解雨臣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渍。热毛巾的温度温和，解雨臣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小脑袋往毛巾上蹭了蹭，像极了撒娇的小猫。

　　黑瞎子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他坐在软榻边，伸出手，轻轻握住解雨臣冰凉的小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将解雨臣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一点点地将暖意传递过去。解雨臣的手指纤细，指节还带着孩童特有的圆润，黑瞎子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弄疼这小小的人儿。

　　“瞎子哥哥，你的手好暖和。”解雨臣的声音含糊不清，眼睛依旧闭着，小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他往黑瞎子身边挪了挪，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黑瞎子的腿上。

　　黑瞎子没有动，就这么保持着坐姿，任由解雨臣靠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解雨臣的后背，动作缓慢而有节奏，像是在哄着婴儿入睡。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暖炉的温度透过锦缎，传到解雨臣的身上，再加上黑瞎子掌心的暖意，他身上的寒气渐渐消散，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融的。

　　不知过了多久，黑瞎子感觉到掌心的小手不再冰凉，变得温热起来，解雨臣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他低头看去，只见解雨臣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小嘴巴微微张着，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显然已经睡得很沉了。

　　黑瞎子的动作顿了顿，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儿，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温暖。他小心翼翼地将解雨臣往软榻中间挪了挪，又替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些，他却没有起身离开，反而在软榻边坐了下来，靠在床头，目光一直落在解雨臣的脸上。

　　窗外的雪还在下，屋内的炭火依旧温暖。黑瞎子看着解雨臣熟睡的模样，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又替解雨臣拂去了额前的碎发。这孩子，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呵护。

　　或许是屋内的暖意太过舒适，或许是解雨臣的呼吸太过安稳，黑瞎子靠在床头，渐渐也觉得眼皮沉重起来。他打了个哈欠，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解雨臣，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软榻不大，却足够容纳两人。解雨臣窝在黑瞎子的身侧，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像是找到了最温暖的港湾。黑瞎子的手臂轻轻搭在解雨臣的身上，替他挡住了可能袭来的寒风。屋内的暖炉散发着持续的暖意，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像是一首温柔的摇篮曲，伴随着两人平稳的呼吸，在这雪夜里，谱写出一曲最温馨的乐章。

　　窗外风雪依旧，屋内却温暖如春。黑瞎子和解雨臣就这么依偎着，在这寂静的冬夜，一同沉入了甜美的梦乡，梦里或许没有江湖的纷争，没有家族的重担，只有这满室的暖意和彼此陪伴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