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车厢内,空气仿佛被抽干,令人窒息。
顾景深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镊子,精准地探入林薇溃烂的伤口,让她无所遁形。他不再伪装,那层温和的面具彻底撕下,露出底下冰冷而坚硬的本质。
林薇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知道,任何苍白的辩解在此刻都毫无意义。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他洞悉了她的恐惧,甚至可能……知道了更多。
但她不能承认!绝不能承认她发现了监控室!那会彻底激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没有……”她徒劳地否认,声音细若游丝,向后缩去,后背紧紧抵住冰凉的车门,寻求着根本不存在的退路,“我只是……只是不小心……那个侍应生突然出现,我吓了一跳……”
“是吗?”顾景深缓缓逼近,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座椅上,将她完全困在他的阴影之下。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酒气,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性的气息,“只是不小心?那为什么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像只受惊的兔子?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为什么……”他的指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对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要偷偷撬开那扇不该你碰的门?!”
他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林薇淹没!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瞳孔因极度惊恐而放大。他不仅知道她撬了门,他甚至可能知道她进去了,看到了里面的一切!
“我……我没有……我没有撬门……”她还在做最后的、徒劳的挣扎,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残妆,狼狈不堪,“是门自己……自己没关好……”
“林薇。”他打断她,声音冷得掉冰渣,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带来清晰的痛感,“我把你保护得这么好,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为什么非要去看那些你不该看的东西?嗯?”
他的话语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那不是疑问,而是审判。
“那些是什么?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他逼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
林薇吓得浑身僵硬,连颤抖都忘了,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她死死咬住嘴唇,拼命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这副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顾景深眼底的冰冷似乎缓和了一丝,转而覆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悯”。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却让林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算了,”他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疲惫,仿佛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给他添了麻烦的孩子,“看来你最近精神压力真的太大了。总是胡思乱想,甚至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又来了!他又要把一切归咎于她的“精神问题”!
“那扇门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堆放旧线路的杂物间而已,线路老化有点味道,我怕你担心才锁上的。”他语气自然,编织着谎言,“你看到的红光,大概是哪个故障的指示灯。至于你听到的……”他顿了顿,目光幽深,“也许真的是噩梦吧。”
他完美地解释了所有疑点,将她的所有发现和恐惧,轻描淡写地定性为“幻觉”和“胡思乱想”。
“从明天开始,在家好好休息吧。”他最后为她下了定论,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我会让李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开点安神的药。外面的那些活动,暂时都不要参加了。”
安神的药?在家休息?这无异于正式的软禁!
他要用药物和隔离,彻底将她变成一个听话的、不会乱跑乱看的 doll!
顾景深说完,不再看她,径直打开车门下了车,仿佛刚才那场可怕的逼问从未发生。他站在车外,整理了一下西装,又恢复了那个矜贵从容的精英模样。
“下来吧。”他对着车内瘫软如泥的她伸出手,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无奈而宠溺的笑意,仿佛在迎接一个闹完脾气的小妻子。
林薇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曾经带给她无数温暖和安全感的手,此刻只觉得像恶魔的利爪。
她知道自己输了,一败涂地。她所有的恐惧和发现,都被他轻易地扭曲、否定,并成为了他进一步控制她的理由。
她颤抖着,最终还是不得不伸出冰冷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紧紧握住,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指骨捏碎,脸上却依然带着那副完美丈夫的面具。
车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别墅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如同一个华丽而冰冷的巨大兽笼。
而她,成了其中彻底失去自由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