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7日,窗外的梧桐枝桠把天光剪得支离破碎,教室里的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我把下巴抵在课桌上,转着笔百无聊赖地想,这狗逼的课,到底什么时候能上完啊?
(“小鱼子,小鱼子,小~鱼~子~”)我用意识轻唤,声音像飘在半空的羽毛,带着点孩子气的雀跃,指尖还不自觉地在桌面敲出细碎的节奏。
[有屁快放,你叫我干什么?]余生的回应永远带着刺,像藏在棉花里的针,可我早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是两人“交流”的独特腔调,嘴角还偷偷往上翘了翘。
(我都无聊死了,班级里没一个能说话的。你陪我聊聊呗。)我在心里撇着嘴抱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课本边缘,卷角的纸糙糙地硌着皮肤,(说真的,自从发现你来,咱好像都没正式聊过天。你到底咋来的呀?)
[我也不清楚,]余生的声音浸了凉水似的,闷闷的,[可能咱本来就是一个人,因为些特殊原因,分成了两个。]
(我才不信,你太变态啦!)我在心里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想起余生那些关于杀人片、分尸片的“喜好”,忍不住抖了抖,(你瞅瞅你爱看的那些东西,杀人片、分尸片,还有特殊现场清理,了解那有啥用啊?)
[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余生的声音淡淡的,却让我后颈一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呸呸呸,你说啥不吉利的话!)我慌慌地在心里啐了几口,(你可别用我的身体干违法犯罪的事儿!咱共用一个身子呢,我还年轻漂亮,花一样的年纪,可不想把牢底坐穿!)
[那你希望以后的日子啥样?]余生突然问,声音里的刺好像少了些。
(我希望呀,要是成绩能再好些就好了。)我望着黑板发呆,阳光把我的睫毛染成金棕色,(我想入党呢,说起来有点不切实际,但我真的想。我喜欢的一个人物,他妄想用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改变腐败的社会,可惜失败了,我想继承他的意志呀。)
[你说的不会是夏油杰吧?]余生轻飘飘地戳破,让我猛地回神。
(哎呀,你咋就说出来了~)我在心里跺跺脚,有点羞恼,又有点奇妙的认同感。
[也不知道你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这漫画看的,]余生语气带着点嫌弃,[他这人太偏执,迟早走歪路。]
(他确实最后死了,死在理想和挚友手里。)我的指尖慢慢绞起衣角,布料的纹路摩挲着掌心,(但那种为理想赴死的劲儿,真的很让人……)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心里已经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也挺偏执,我真怕你哪天想不开上吊。]余生突然刺了一句,让我差点笑出声。
(别小瞧你姐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在心里梗着脖子反驳,(生理承受能力但凡弱点儿,咱活不到现在。我这心理承受力,可是从小到大一点点磨出来的!得感谢我那该死的原生家庭呢。)
[很少听你提家人,]余生难得认真,[看你和家人相处,还挺温馨的。]
(那不过是糖纸包着的屎罢了。)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疼得清醒,(不然你以为我这性格咋炼成的?还不是为了适应生活,不断改变。)
(对了,你和我第一次遇见是啥时候呀?)我赶紧换了话题,不想再陷进那些烂糟糟的回忆里。
[你13岁时,你妈拿菜刀砍你,我就是那时出现的。]余生的声音很轻,像飘在风里,(我奇怪,你咋原谅她的?)
(她是我妈,就算不原谅,又能怎样?)我望着窗外的梧桐,叶子簌簌地掉,(我还能指望谁?我爸不管我,爷爷奶奶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姑姑也不是亲生的……虽然我妈是收养的,可毕竟我是她亲生的,只有她能待见我了。)
(那件事也不能全怪她,)我又补充,(她当时差点被骗30多万,我还在玩游戏,她也是想让我好……而且,我也动手打了她,我也有错。)
[这事里,你俩都有错,但她错得大很多。]余生说。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得活在当下,别让烦心事扰乱神志。)
[你看老邓他屁股翘不翘?]余生突然扯到课堂上,让我差点笑出声——讲台上的老邓正撅着腚写板书,模样滑稽极了。
(你他妈变态呀,老邓都40多岁了!)我在心里骂,可又忍不住想,确实挺翘的……不对,自己在想什么奇怪东西?!
[你还记得昨晚看的韩漫不?]余生又换了话题,让我瞬间来劲。
(咋可能忘!没想到还能找到俩男的……)我在心里兴奋地晃了晃,(一开始还不适应,后来越看越兴奋!)
(你说那里面的前列腺,真有这么神奇?说实话,我想试试。)我咬着笔帽,脸有点烫。
[你又没有那玩意,试什么试?]余生嗤笑,[不过你可以试试后面,看有没有感觉,用一下那个……开塞露,你最近不是便秘嘛。]
(你他妈有病吧?!)我在心里跳脚,耳朵尖都红透了,可又没法反驳,只能恶狠狠地回,(你闭嘴吧!)
很快,这“美好”的一天就这么过去。放学铃响时,我收拾好书包,哼着不成调的歌,跨上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11月的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耳朵都快冻掉了,可我不在乎,我今天穿了一身纯白,在暮色里晃得亮眼。
到家时,老妈还没回,老弟在客厅看电视。我把书包一扔,刚想摸手机,就听见“咔嚓”一声——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陌生男人半拖着老妈,扛在肩上,酒气混着汗味涌进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涌起强烈的不安,强装镇定问:“你是?”
“哦,我是你妈的同事,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男人说着,把老妈半托半抱进屋里,还顺手关上了门。
我心里警铃大作,跑过去开门,男人却拦着说:“你妈喝醉了,你弄不动她,我把她放床上就好。”
我犹豫了一下——这是自己家,他还能乱来不成?可十分钟过去了,男人还没出来,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我凑近房门,听见里面传来老妈含混的挣扎声,还有布料撕裂的轻响。
“畜生!”我血往上涌,转身冲向厨房,抓起锤子时,手都在抖,可眼神却前所未有的狠厉。
推开门的瞬间,男人正赤裸着压在老妈身上,听见动静猛地回头,我想都没想,一锤子砸下去,却被他躲掉,只伤到了腿。男人吃痛,一脚踹向我,我被踹出房门,腹部火辣辣地疼,可肾上腺素让我顾不上这些,爬起来又冲进去,一锤子砸在男人头上。
可惜力气不够,男人又爬起来抢锤子,我转身往客厅跑,男人追过来,一脚踹在我腿上,骨头发出脆响,疼得我差点昏过去。两人在客厅扭打,我瞅准机会,用锤子猛砸男人的腿,直到他再也爬不起来。
接着,我冲进厨房,抄起菜刀,对着男人的脑袋疯狂砍下去……
等回过神,我看着手中带血的锤子,血迹斑斑的地面,还有纯白衣服上绽开的血花,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极了女鬼,瞬间慌了:“怎么办?我杀人了!我还要入党呢,怎么就杀人了?”
绝望像潮水淹没我,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家伙,我崩溃大哭:“我要完了,完了!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过了……要不现在跳楼?可我身上还有血,死也要死得干净……”
我踉跄着去换衣服,腿像不是自己的,疼得钻心,意识也开始模糊,甚至想:这样死了也好,能远离这操蛋的家庭、操蛋的世界,永远睡过去……
“安生!安生!”老妈的呼喊声隐隐约约传来,我泣不成声:“妈妈,对不起,要连累你们了……我好累,要是没这么冲动就好了,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都怪我,一切都怪我!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没事的,]余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像黑暗里的一双手,稳稳接住我,[你只需要闭上眼,把事情交给我。安心睡一觉吧。]
我恍惚间,感觉意识被温柔地包裹,那些恐惧、绝望,一点点被剥离,最后只剩下一片安宁,任由自己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