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在第二天清晨如期恢复。丁程鑫几乎是立刻点开了外卖软件,指尖带着一种急于证明什么的迫切。他下单了一份简单的早餐,然后紧紧盯着配送进度,仿佛那不仅仅是一份食物,而是他摇摇欲坠的独立宣言。
然而,当外卖员将餐点送到宿舍楼下时,他却接到了前台管家的电话,语气礼貌却不容置疑:“丁先生,非常抱歉,根据学校最新管理规定,特殊假期期间,为保障校园安全秩序,所有外来餐食均需经过统一安检和登记,流程可能需要两个小时,并且只能由本人亲自到行政楼领取。”
两个小时?行政楼?那几乎在校园的另一端。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走过去再回来,早餐早已凉透,而他恐怕也会累得够呛。
丁程鑫握着手机,指节捏得发白。他几乎能肯定,这所谓的“最新规定”,与昨天网络的“恰好”维护一样,绝非巧合。那只无形的手,再次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命脉。
他沉默地挂断了电话,取消了订单。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四肢百骸。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精心设计的牢笼里,看似自由,实则每一步都受制于人。
胃部因为期待落空而再次传来熟悉的空虚感。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门外,是那七个人,以及他们“恰到好处”的准备。
他没有选择。
几分钟后,丁程鑫推开了房门。客厅里,马嘉祺、张真源和贺峻霖正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显然又是在等他。这一次,他们没有主动招呼,只是在他出现时,目光平静地投了过来。
丁程鑫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餐桌空着的一边坐下,动作间带着一种僵硬的认命。
“早。”张真源将一份单独盛放、明显更清淡的粥和小菜推到他面前,语气温和如常,“今天感觉怎么样?”
丁程鑫没有回答,拿起勺子,沉默地开始进食。粥的温度刚好,小菜也清爽开胃,完美契合他病后虚弱的肠胃。但这份周到,此刻只让他觉得如鲠在喉。
马嘉祺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视线落在丁程鑫低垂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着他机械进食的动作,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很好,他在学习接受规则。
“今天天气不错,”贺峻霖推了推眼镜,状似无意地提起,“适合在阳台稍微活动一下,总闷在房间里不利于恢复。”
丁程鑫的动作顿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应。他知道这不是建议,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安排。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公司助理发来的消息,询问一个项目合同的细节,有些条款需要他尽快确认。他放下勺子,拿起手机准备回复。
“吃饭的时候不要分心。”马嘉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仿佛他才是那个项目的最终决策者,“身体更重要。”
丁程鑫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猛地抬眼,冰冷的视线对上马嘉祺沉静的目光。
“我的工作,不需要你来指导。”他一字一顿,声音里淬着冰。
“如果你的‘指导’意味着再次把自己累进医院,”马嘉祺放下咖啡杯,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诛心,“那么,我不介意暂时接管你的公司,直到你学会什么叫做‘量力而行’。”
接管他的公司?
丁程鑫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知道马嘉祺有这个能力,严浩翔有足够的资本,贺峻霖能找到无数法律漏洞……如果他们联手,他那家尚在成长中的公司,根本不堪一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直白,都要致命。
他死死地盯着马嘉祺,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他想把手机砸过去,想用最激烈的言辞反击,但理智告诉他,马嘉祺不是在开玩笑。
他输不起。公司是他脱离那个家、证明自己价值的全部倚仗。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餐桌上蔓延。张真源和贺峻霖安静地吃着东西,仿佛没有听到这场无声的交锋,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最终,丁程鑫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咬着牙,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上。他重新拿起勺子,继续吃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粥,动作僵硬得像一个提线木偶。
他妥协了。在关乎他事业命脉的威胁面前,他不得不再次低头。
马嘉祺看着他屈辱却不得不顺从的样子,心底那股黑暗的满足感再次升腾。他喜欢看丁程鑫这副模样,喜欢看他冰冷的外壳在自己面前片片碎裂,露出内里柔软的、被迫依赖的本质。
早餐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丁程鑫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就要回房。
“等等。”马嘉祺叫住他,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这是你公司那个项目的风险评估和优化建议,贺儿做的。你看一下,或许比你自己硬扛要有效率。”
丁程鑫看着那个文件夹,没有接。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拿着。”马嘉祺的语气带着命令,“要么接受我们的‘帮助’,要么接受我们的‘接管’,你选。”
丁程鑫闭了闭眼,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文件夹。指尖接触到纸张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荒谬。他视他们为宿敌,如今却被迫接受他们的“援助”,甚至依赖他们的专业判断来保全自己的事业。
这哪里还是宿敌?这分明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单方面的围剿。而他,这个曾经的猎手,如今正一步步沦为被圈养的猎物。
他拿着文件夹,脚步沉重地走回房间。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看着手中那份堪称完美的风险评估报告,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绝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门外那七个人的关系,已经彻底变质。他们不再是简单的竞争对手,而是变成了他无法摆脱、甚至在某些方面不得不依赖的……被迫的同盟。
而主导权,早已不在他手中。这场名为“照顾”的围猎,正将他拖入更深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