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素言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军帐中炸响。
拦截胤禛!控制灵柩!篡改遗诏!
饶是胤禵胆大妄为,也被这疯狂的提议震得心神剧荡,他死死盯着年素言,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人。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胤禵的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干涩,「那是先帝灵柩!是传国遗诏!」
「民女知道!」年素言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正因为是先帝灵柩,是传国遗诏,我们才必须拿到手!十四爷,您想想,若让四爷带着灵柩和遗诏安然入城,公告天下,木已成舟,您还有机会吗?届时,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现在动手,我们尚有一线生机!只要控制住灵柩和遗诏,历史由谁来写,还未可知!」
她的话,如同魔鬼的低语,精准地击中了胤禵内心最深的野望和恐惧。是啊,一旦胤禛携大义名分入城,他胤禵之前所有的行动都将被定性为叛乱!唯有抢先控制住这决定性的“物证”,他才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巨大的风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收益!皇位的诱惑,最终压倒了一切顾忌!
胤禵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下令:「王振武!」
「末将在!」
「点齐五千精锐骑兵,随本王出城!其余人马,严守营寨,封锁京城各门,没有本王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得令!」
「年姑娘,」胤禵又看向年素言,眼神复杂,「你随本王一同前去!本王需要你……辨认八哥和其他人的情况。」
年素言心中凛然,知道胤禵这是要将她牢牢绑在战车上,同时也存了利用她与胤禩关系的心思。她没有拒绝,此刻她也必须亲眼确认胤禩的安危。
「民女遵命!」
军令如山,京西大营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五千精锐骑兵已集结完毕,人衔枚,马裹蹄,在胤禵的亲自率领下,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开出大营,迎着风雪,向着胤禛队伍预计到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年素言被安置在一辆加固的马车里,由王振武亲自带人护卫。车厢颠簸得厉害,她的心也随着马蹄声剧烈跳动。袖中,那枚胤禵给的令牌硌得她生疼,而脑海中系统的倒计时仿佛也在滴滴作响。
成败,在此一举!
风雪越发大了,能见度极低。队伍在官道上奔驰了近两个时辰,前方探马终于传回消息——发现了胤禛队伍的踪迹!就在前方十里外的驿站附近驻扎,似乎是因为风雪太大,暂时停驻休整!
天赐良机!
「全军听令!」胤禵眼中凶光毕露,拔出佩刀,直指前方,「目标前方驿站,给本王围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杀!」
五千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骤然加速,马蹄声如雷,震碎了风雪的寂静,朝着那处亮着微弱灯火的驿站,狂飙而去!
然而,当胤禵的队伍如同神兵天降般将驿站团团围住时,眼前的情形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驿站外围,只有一些零散的、看似普通的护卫和仆役,面对突然出现的大军,他们显得惊慌失措,毫无抵抗之力。而驿站内,更是寂静得可怕,完全不像是护送先帝灵柩和未来新君的队伍该有的戒备森严。
「不对劲!」年素言在马车中心头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
胤禵也皱紧了眉头,但他仗着兵力绝对优势,还是下令道:「搜!给本王仔细地搜!把所有人都带出来!」
兵士们如狼似虎地冲入驿站,很快,便将里面的人全部驱赶了出来。大多是一些面色惶恐的内侍、宫女和低级官员,偶尔有几个穿着体面些的,也只是胤禛府上的普通属官。
没有胤禛!没有胤禩!没有隆科多!甚至……没有看到那象征性的皇帝銮驾和巨大的灵柩!
「怎么回事?!」胤禵一把揪住一个看似管事的官员,厉声喝问,「胤禛呢?!先帝灵柩呢?!」
那官员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十四爷……四爷……四爷和八爷他们……昨夜就已抄小路,轻车简从,先行回京了……奴才……奴才们是负责护送一些不急用的仪仗和行李,在后面慢行的……」
什么?!!
胤禵和年素言闻言,如遭雷击!
中计了!这是一个诱饵!胤禛早就料到他可能会在城外拦截,竟然金蝉脱壳,带着关键的人和物,悄无声息地先走了!
「他们走了多久?!」胤禵目眦欲裂。
「已……已走了快六个时辰了……」
六个时辰!算算时间,恐怕此刻早已进入京城了!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从胤禵的脚底窜上头顶!他猛地看向京城的方向,仿佛能看到胤禛正站在城墙之上,冷笑着俯瞰着他这只落入陷阱的困兽!
「撤!快撤!回京!」胤禵嘶声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的惊惶。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下令撤退的同时,四周的风雪中,骤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如同繁星骤落,将这支五千人的骑兵队伍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密密麻麻的军队从雪夜中显现,如同钢铁的城墙,将他们彻底包围!
看旗号,正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兵马!而为首之人,赫然是应该守在城内的隆科多!他端坐马上,面无表情,看着被围在核心、惊慌失措的胤禵部队,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十四阿哥胤禵!」隆科多声如洪钟,在夜空中回荡,「你无诏擅离军营,私调兵马,欲图拦截先帝灵柩,形同谋逆!本官奉新君密旨,在此擒你!还不下马受缚!」
新君密旨!胤禛已经登基了?!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胤禵部队的士气。许多士兵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恐惧和犹豫的神色。
「放屁!」胤禵状若疯虎,举刀指向隆科多,「隆科多!你与胤禛勾结,篡改遗诏,谋朝篡位!本王乃堂堂皇子,执掌京畿兵权,今日便要清君侧,诛杀尔等奸佞!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四周步军统领衙门兵马更加逼近的步伐和闪烁着寒光的兵刃。而他自己带来的部队,在“新君”、“谋逆”这些字眼的冲击下,军心已乱,竟无人敢率先动手。
大势已去!
年素言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这绝望的一幕,心中一片冰凉。她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胤禛的谨慎和狠辣!他不仅看穿了他们的计划,更是将计就计,布下这个死局,要将胤禵和她一网打尽!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年素言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冰冷的警告,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解脱般的平静:
【检测到历史关键节点已无法逆转,雍正帝胤禛登基成为定局。主线任务“辅佐八阿哥胤禩登基”宣告失败……开始结算……】
任务失败……抹杀……要来了吗?年素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灵魂湮灭并未到来。系统的声音继续响起:
【……鉴于宿主在任务过程中展现出卓越的生存能力、权谋手段以及对历史进程的显著影响力,触发隐藏判定……“逆转者”资格确认……系统终极权限解锁……】
【新任务发布:在雍正朝的清算中存活下来,并寻找“祈愿者的真正愿望”。任务奖励:真正的自由。】
一连串意想不到的提示,让年素言猛地睁开了眼睛!
任务失败却没有被抹杀?逆转者?终极权限?祈愿者的真正愿望?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而就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外面的局势也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精锐的骑兵,突然从侧翼撕开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包围圈,如同尖刀般直插进来!为首的骑士,赫然是应该被软禁的八阿哥胤禩!他身边跟着的,竟是郭络罗·常保和少数拼死护卫他的死士!
「十四弟!快走!」胤禩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决绝,他挥刀砍翻一名试图阻拦的敌兵,「留着青山在!隆科多!你的主子想一网打尽,也没那么容易!」
胤禩的出现,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投入了一颗火种!胤禵部队原本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
「八哥!」胤禵又惊又喜。
隆科多也没料到胤禩竟然能挣脱控制出现在这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胤禩对年素言所在的马车方向大喊了一声:「年姑娘!东南方!快走!」
年素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唯一的机会!
「王将军!东南方!护送我冲出去!」年素言对车外的王振武急声道。
王振武也是果决之人,见状立刻召集身边最忠心的数十名亲兵,护着年素言的马车,朝着胤禩指明的、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东南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厮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瞬间响彻雪夜。
年素言紧紧抓住车厢壁,感受着马车疯狂的颠簸,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利箭破空声和士兵倒地的声音,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不知道胤禩是如何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冒险来救。她只知道,这是系统给予的、也可能是最后的生机!
马车在王振武等人拼死的护卫下,终于奇迹般地冲破了包围圈,没入茫茫风雪和黑暗之中。
身后,驿站方向的厮杀声依然激烈,却越来越远……
年素言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被火光照亮的雪原,仿佛能看到胤禵疯狂的战斗,和胤禩那决绝而疲惫的身影。
这一夜,注定将被鲜血染红。
而她的命运,也在这一夜,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道,驶向了一片未知的、迷雾重重的未来。
真正的自由?祈愿者的真正愿望?
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