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一声尖锐扭曲的通传,如同夜枭的嘶鸣,撕裂了年府外凝重的空气。马蹄声、甲胄碰撞声、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火光骤然亮起,将府门外照得如同白昼。
沉重的朱红大门被粗暴地撞开,胤禩一身明黄龙袍,却鬓发散乱,双目赤红,手持滴血的宝剑,在一群杀气腾腾的粘杆处番役簇拥下,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踏入了年府前院。浓烈的血腥气随之弥漫开来,显然这一路并非平静而来。
年素言早已听到动静,整理好衣冠,独自一人站在前厅门前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火光跳跃,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庞,与胤禩的疯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年、素、言!」胤禩用剑尖直指她,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颤抖,「你这毒妇!妖孽!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朕?!为何要毁了朕的江山?!」
年素言微微抬眸,目光扫过他手中染血的剑,又落回他扭曲的脸上,唇角竟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皇上此言差矣。毁了您江山的,从来不是素言,而是您自己的贪欲,是那本记录着您与山西商人、与朝中蠹虫瓜分国帑、结党营私的账簿!是您登基之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素言,不过是让这一切大白于天下而已。」
「你胡说!那都是构陷!是假的!」胤禩嘶吼着,试图挥剑上前,却被身旁还算清醒的侍卫死死拦住。
「假的?」年素言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为何康亲王称病?为何隆科多当众晕厥手握账目?为何满朝文武、宗室亲王皆质疑于您?皇上,人心向背,岂是刀剑所能强行扭转?」
她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剐在胤禩的心上,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伪装彻底撕碎。
「朕杀了你!」胤禩彻底疯狂,猛地挣脱侍卫,挥剑便向年素言冲来!
「保护主子!」影七和几名死士瞬间从阴影中扑出,挡在年素言身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报——!!!」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惶急的呼喊从府外传来,一名浑身浴血、盔甲歪斜的将领几乎是滚爬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皇上!不好了!宗人府……宗人府被破了!四阿哥……四阿哥他出来了!」
「什么?!」胤禩劈砍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霍然转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你说什么?!宗人府怎么可能被破?!朕的守卫呢?!」
那将领涕泪交加,手指着外面,语无伦次:「是……是西山锐健营的人!还有……还有步军统领衙门突然反水!他们里应外合……我们的人根本挡不住啊!四阿哥……四阿哥被他们簇拥着,往……往宫里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紫禁城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沉闷如雷的脚步声、兵甲碰撞声,以及隐隐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那声音起初微弱,随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汹涌的潮水,向着年府,向着胤禩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
胤禩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宝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脸上的疯狂、愤怒、不甘,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然后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片片剥落,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绝望。
「老四……出来了……他们……都反了……」他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就在这时,年素言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同仙乐般响起:
【警告解除!关键历史节点回归正轨!检测到爱新觉罗·胤禛已脱离囚禁,掌控京城部分武力,历史修正力开始发挥作用!】
【终极任务“辅佐胤禛登基,缔造雍正王朝”完成度:65%!】
【生存几率大幅提升……计算中……提升至51%!】
【警告:任务尚未完全完成,胤禛尚未正式登基,请宿主确保后续流程顺利!】
51%!年素言几乎要喜极而泣!绝处逢生!她赌赢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看着面前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胤禩,声音清晰而冰冷:「皇上,哦不,八阿哥,您听到了吗?这才是……天命所归。」
胤禩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她,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是你……都是你!是你帮老四出来的?!你从一开始,就是老四的人?!你潜伏在朕身边,就是为了今天?!」
年素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胜利者的沉默,就是对失败者最残酷的打击。
外面的脚步声和万岁声越来越近,火光已经映红了半边天。可以想象,胤禛正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亲王袍服,在一群武将和反正官兵的簇拥下,正一步步走向这权力的中心。
胤禩看着年素言那平静中带着疏离的脸庞,看着外面那昭示着他末路的火光,忽然发出一阵凄厉至极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年素言!好一个算无遗策!朕输了……朕输了啊——!」
笑声未落,他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宝剑,横剑便向自己的脖颈抹去!
「八哥!」「皇上!」周围的侍卫和胤禟惊恐地扑上去阻拦,一时间场面大乱。
年素言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心中无悲无喜。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的声音陡然清晰,一个冰冷、沉稳,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把这个悖逆君父、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给本王拿下!」
是胤禛!
只见府门口,一身石青色亲王常服的胤禛,在众多手持火把、刀剑出鞘的将士簇拥下,缓缓步入。他面容依旧清癯,甚至带着几分牢狱留下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浸透了寒冰的深潭,锐利、深沉,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威压。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试图自刎被众人拦下的胤禩身上,如同看一只蝼蚁,随即,便越过众人,精准地定格在了石阶之上,那个一身素净、却仿佛汇聚了所有光亮的女子身上。
四目相对。
年素言能清晰地看到,胤禛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劫后余生的冰冷,有重掌权力的审视,有对眼前局面的了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于她这个“功臣”的探究与深思。
她知道,她成功了,但也迎来了一个更加莫测的未来。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再是宗人府里那个绝望的囚徒,而是即将君临天下的帝王。他还会相信她吗?还会需要她吗?鸟尽弓藏的命运,是否会再次降临?
胤禛没有立刻对她说话,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庭院,扫过面如死灰的胤禩和胤禟,最终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八阿哥胤禩,结党营私,贪墨国帑,构陷兄弟,矫诏篡位,罪大恶极,即刻褫夺所有封号,打入天牢,候审!」
「九阿哥胤禟,附逆作乱,同罪论处,一并拿下!」
命令一下,如狼似虎的兵士立刻上前,将彻底瘫软的胤禩和哭嚎求饶的胤禟拖了下去。
处理完这一切,胤禛才再次将目光投向年素言,他缓缓拾级而上,走到她面前一步之遥停下。他身上还带着牢狱的阴冷气息,混合着硝烟与血腥味,形成一种强大而压迫的气场。
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让年素言几乎要屏住呼吸。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
「年素言……你,很好。」
没有感激,没有承诺,只有这三个字,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年素言心领神会,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声音平静无波:
「奴婢,恭贺王爷拨乱反正,重掌乾坤。」
夜色依旧深沉,但紫禁城的方向,已然改天换地。年府门前的这场短暂交锋,标志着一段历史的终结,和另一段更加波澜壮阔的历史的开启。
年素言知道,她的任务尚未完成,真正的考验,或许从现在才刚刚开始。她抬头,望向那片被新火映亮的夜空,目光坚定。
无论如何,她活下来了。并且,亲手将未来的雍正皇帝,送上了通往龙椅的阶梯。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