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计划,启动!
影七带着这个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命令,如同融入暗夜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紫禁城,奔赴遥远的山海关。年素言独自留在值房内,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濒临极限的神经。
脑海中的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07小时,58分,11秒。
她知道,“惊蛰”计划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命,更是无数人的命运。计划的核心,是利用“汇通天下”在边关经营多年的隐秘渠道,伪造一份来自关外的“紧急军情”,内容直指蒙古某部疑似异动,有叩关之险。她不需要这份军情完全可信,她只需要它足够“像”,能在京城引起足够的恐慌和混乱,能暂时吸引走雍正和粘杆处的大部分注意力,为她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去进行下一步更关键的操作——接触胤禵,或者说,利用这制造的混乱,逼迫胤禵做出选择!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风险极高的计划。一旦被识破是伪造,她将万劫不复。即便成功制造了混乱,后续的发展也完全不受她控制。
但她别无选择。系统留给她的时间,只够她进行这样一次疯狂的冒险。
在等待影七消息和计划发酵的煎熬中,年素言强迫自己处理内务府的日常事务,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然而,雍正的敲打却接踵而至。
苏培盛再次前来,这次带来的不是口谕,而是一份粘杆处的密报抄件——上面详细罗列了“汇通天下”近三个月来与几位西北、东北边镇将领名下产业或亲属的“正常”商业往来,时间、地点、金额,一清二楚。虽然目前查到的都还在合法范畴内,但其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年大人,」苏培盛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深浅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皇上让咱家把这些给您看看。皇上说,年大人为国操劳,与各方有些生意往来也是常情,只是……瓜田李下,还是避讳些好,免得惹人闲话,辜负了圣恩。」
年素言看着那份密报,指尖冰凉。雍正这是在明确告诉她: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你的势力网络,我了如指掌。安分守己,你还是我的能臣干吏;若有异动,顷刻间便可让你灰飞烟灭。
「请公公回禀皇上,」年素言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色平静地接过密报,「奴婢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一切往来皆在法度之内,为的也是充盈内帑,便利官民。既然皇上觉得不妥,奴婢即刻下令,断绝与所有边镇将领相关的商业联系。」
她以退为进,表现得坦荡而顺从。
苏培盛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年大人深明大义,咱家一定如实回禀。」
送走苏培盛,年素言后背已被冷汗湿透。粘杆处的调查比想象的更快、更深入!这说明雍正对她的警惕和怀疑,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惊蛰”计划必须成功,必须在雍正下决心彻底清洗她之前,制造出足够的变数!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倒计时:03小时,22分,05秒。
就在年素言几乎要绝望之时,她安排在外围警戒的一名暗桩,用特殊的节奏敲响了值房的窗棂——这是有紧急消息传来的信号!
年素言精神一振,立刻起身。消息并非来自影七,而是来自她之前布置的、监视胤禵返京队伍的眼线。
「主子,十四爷的队伍已至京郊五十里外的驿站。但……粘杆处的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将驿站内外把守得水泄不通,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传递消息。而且,据观察,十四爷似乎……称病不出,并未与任何外人接触。」
消息被隔绝了!胤禵被变相软禁了!
年素言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雍正的动作好快!他显然也预料到胤禵返京可能带来的不稳定因素,提前采取了隔离措施。她试图联系胤禵的计划,尚未开始便已夭折。
前路似乎都被堵死了。内有关键人物被监控,外有粘杆处虎视眈眈,系统倒计时如同催命符……绝望的阴影如同浓墨般弥漫开来。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她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脑海中,原主记忆里冷宫的凄惨,废太子胤礽那滔天的怨恨,系统冰冷的抹杀警告,雍正深沉莫测的眼神……交织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画卷。
不!她不甘心!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起最后一丝疯狂的火焰。既然无法从外部破局,无法联系到关键人物,那么……就只有最后一招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要主动去见雍正!不是去辩解,不是去求饶,而是去……摊牌!不是摊牌系统的存在和她的任务,而是摊牌她手中掌握的、足以让雍正投鼠忌器的力量!
她迅速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开始奋笔疾书。她写的不是奏折,而是一封密信。信中,她没有提及任何谋逆之事,而是以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陈述自己自入宫以来,如何殚精竭虑为君分忧,如何得罪权贵整顿内务,如何背负污名清查亏空……她列举了自己掌握的内务府庞大财源、与各地皇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乃至一些隐秘的、关于宗室和重臣的“把柄”。她将这一切,描绘成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助君王稳固江山;若君王不容,这把剑落下之时,也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她在信中暗示,自己并非恋栈权位,只是不愿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更不愿看到朝局因清洗她而再生动荡。她恳请(或者说,是某种程度上的要挟)皇帝,给她一条生路,允许她“功成身退”,带着她应得的部分,安然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是一步险到极致的棋!等于是在告诉雍正:我知道太多,我掌握的力量太大,你不能轻易动我,否则大家鱼死网破!这是在挑战帝王的绝对权威!
但年素言别无他法。这是她在绝境中,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迫使雍正暂时搁置清洗、为她争取到最后一丝喘息之机的办法。她要赌,赌雍正更在乎江山的稳定,赌他暂时还不想承受掀翻桌子带来的巨大代价。
密信写好,她用火漆密封,唤来一名绝对忠诚、且家人早已被秘密安置好的死士。
「将此信,」年素言将信递给他,眼神决绝,「明日辰时,若我没有新的指令传出,你便想办法,将其直接递到苏培盛手中。记住,是直接递到,不必经过任何中间环节。」
「属下遵命!必不辱命!」死士接过信,重重磕头,随即转身离去。
值房内,再次只剩下年素言一人。她做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坐回椅子上。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养心殿的方向,灯火通明,那是权力中心的象征。
而她这里,只有一盏孤灯,在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脑海中的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01小时,47分,19秒。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黎明,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或者……是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是成为权力博弈中被迫退场的棋子,还是绝地翻盘,撬动这看似固若金汤的棋局?答案,即将在几个小时后揭晓。
紫禁城的夜,从未如此漫长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