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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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趴在臂弯里，鼻尖萦绕着书本的油墨味和烛恕身上极淡的、像是雪松混着一点清冽皂角的干净气息。他本来只是想装睡避免尴尬，顺便思考下一步“热暴力”战术，但或许是这具身体昨晚因为“穿越”没休息好，又或许是烛恕身边这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氛围（尽管他本人冷得像块冰），他居然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下课铃响，烛恕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书本和稿纸，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略显拥挤的座位间投下一片阴影。岁岁睡得正香，迷迷瞪瞪地被烛恕毫不温柔地推醒了。

“唔……”岁岁揉着眼睛坐直，铂金色的长发睡得有点乱翘，脸颊上还压出了红印子，配上那件毛茸茸的外套，整个人像只刚被吵醒、懵懵懂懂的小动物。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松开了！心里的小烟花一下子就放开了。

烛恕瞥了他一眼这副刚睡醒的迷糊样，没说话，抬脚就往外走，步履快得像一阵风。

“等等我！”岁岁立刻进入状态，手脚并用地从座位上爬起来，小跑着追了上去。目标明确——烛恕垂在身侧、没有拿手机的那只左手！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目标精准，一把抓住！不仅如此，他还充分发挥了“热暴力”的精髓，整个身体都像块刚出炉的年糕，软软乎乎、热热乎乎地贴上了烛恕的胳膊外侧，半边身子几乎要挂上去。

“烛恕~”他仰起脸，用尽毕生功力，把声音捏得又软又糯，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甜腻，“你去哪里呀~？”

这声音，这腔调，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像一根带着微弱电流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搔刮过烛恕的耳廓。烛恕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茨尔岁岁的声音，居然是这个调调的？不是那种骄横跋扈的尖锐，也不是刻意讨好的甜腻，而是……一种天然的、带着点无辜感的甜软？像……像他小时候在街角偶然闻到过的、刚烤好的棉花糖香气。

这感觉太陌生了。烛恕微微蹙了下眉，不是因为厌烦，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脱离掌控的感官反馈。他不太适应地偏了下头，似乎想躲开那点萦绕在耳边的甜腻气息，同时，右手抬起，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推开了几乎要挂在他身上的、毛茸茸的“年糕团子”。

“好好走路。”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仔细听，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一丝丝，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被推开的岁岁，内心简直要放起礼炮了！

YES！推开了！他推我了！他果然烦我了！

巨大的成就感瞬间淹没了岁岁。他甚至觉得烛恕推开他的动作都充满了“厌恶”的意味（虽然烛恕只是觉得两个大男人在走廊上贴这么紧走路实在不像样）。现在，只差最后一步——要是烛恕能把他这只紧抓着不放的手也狠狠甩开，那就完美了！

然而，烛恕并没有甩开那只抓住他左手的手。

他只是用右手推开了贴得太紧的身体，确保两人之间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行走距离。至于左手……那只被岁岁紧紧抓住的手，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只白皙得晃眼、一看就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小爪子，正牢牢地攥着他的几根手指，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着粉。

算了。

烛恕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仅仅是牵手，就能让这位向来作天作地的小祖宗安安静静、不作妖地待着，甚至……像刚才那样只是趴着睡觉，或者像现在这样只是问点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他牺牲一下自己的左手，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起以前动辄要求去高级餐厅、包场看电影、或者突然打电话叫他翘课去陪玩的种种“作”法，今天只是牵个手、问问他下午干什么……简直堪称“乖巧”得不可思议。

于是，在岁岁充满期待（等着被甩开）的目光中，烛恕不仅没有甩开他，反而……似乎默许了这种牵手状态。他甚至调整了一下手指的角度，让岁岁抓得更顺手一点（？），然后迈开长腿，目标明确地拉着岁岁往食堂方向走。

岁岁：“……？”

剧本是不是又拿反了？！这手怎么还牵得更稳了？！

岁岁一边被拉着走，一边不死心地继续执行“热暴力”策略，试图用言语轰炸让烛恕烦上加烦。

“烛恕，下午你要去图书馆吗？”

“烛恕，你们数学系今天下午是不是有那个…那个什么模型讨论会？”

“烛恕……”

他像个尽职尽责的、粘人精复读机，隔一会儿就“偶然想起”一个问题。烛恕大部分时候只是“嗯”一声，或者极其简短地回答“是”或“不是”，视线平视前方，步伐稳定，仿佛左手牵着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个会自己跟着走的、有点聒噪的智能行李箱。

但奇妙的是，他始终没有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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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大的食堂人声鼎沸，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烛恕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排着队。岁岁被他牵着手，像个大型挂件一样跟在旁边。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来这种平民食堂，原主的记忆里只有嫌弃。

轮到烛恕了。他利落地点了两素一荤，清炒时蔬，麻婆豆腐，再加一个红烧鸡块。营养均衡，价格实惠，非常符合他一贯的实用主义作风。

然后，他看向旁边还牵着他手、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吃什么”表情的岁岁，难得主动开了口：“你吃什么？”

岁岁回神，目光迅速扫过窗口里油光发亮的各色菜品。热暴力准则第一条：做对方讨厌的事！烛恕身材这么好，肯定自律，一定讨厌高热量垃圾食品！

他眼睛一亮，指着炸得金黄酥脆的大鸡腿：“那个！我要两个！” 然后又点了炸排骨和糖醋里脊——全是荤的，全是炸的！满满一盘热量炸弹！

烛恕看着他端过来的、几乎看不到绿色的餐盘，眉头果然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岁岁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内心警铃大作：来了！嫌弃的眼神！他肯定觉得我太不健康太堕落了！好，再加把火！

他立刻用筷子夹起一只最大最诱人的炸鸡腿，带着一种“看我多体贴”的假笑（内心OS：快生气快嫌弃！），放到了烛恕那盘清清爽爽的餐盘里。

“喏，给你一个！可好吃了！”岁岁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点夸张的“分享”热情。

烛恕看着自己餐盘里突然多出来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油汪汪的金黄色鸡腿，动作顿住了。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情绪。

在烛恕贫瘠的、几乎全部被公式和定理占据的青少年时期，很少有人会这样“分享”食物。舅舅忙于生计，能让他吃饱穿暖已是不易。同学之间……他没什么朋友。岁岁以前，更是只会挑剔他选的餐厅不够档次。

所以，这是……小少爷表达“和好”或者“亲近”的独特方式？虽然幼稚，但……心意？

岁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气吧！快生气！然后骂我，让我滚，顺便把手甩开！

他甚至做好了烛恕下一秒就把鸡腿扔回他盘子里的准备。

然而，烛恕只是沉默地看了那鸡腿两秒。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极其自然地拿起筷子，把那个“烫手”的炸鸡腿拨到了自己餐盘的一角空位。没有嫌弃地推开，也没有指责，只是……接受了？

岁岁：“……” 这剧本到底是谁写的？！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就在岁岁内心小人疯狂挠头的时候，更让他看不懂的操作来了。

烛恕拿起自己的勺子，动作平静地、一勺、两勺……把他餐盘里那份看起来色泽红亮、酸甜可口的番茄炒蛋，分了一大半，拨到了岁岁那盘几乎被炸物堆满的餐盘里。

红彤彤的番茄，金灿灿的蛋块，落在了油腻的炸排骨旁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又带着点……诡异的和谐？

烛恕做这一切的时候，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顺手为之。他甚至没看岁岁，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吃点蔬菜。” 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岁岁彻底懵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餐盘里多出来的、散发着酸甜香气的番茄炒蛋，又抬头看看对面已经拿起筷子、姿态斯文却动作迅速地开始解决自己那份“健康餐”的烛恕。

烛恕的侧脸线条依旧冷峻，专注吃饭的样子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疏离感。

可……可他给自己分了番茄炒蛋？

岁岁混乱了。他夹起一块沾着番茄汁的鸡蛋，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是食堂里最普通不过的味道，但在此刻岁岁混乱的思绪里，却尝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他看看烛恕盘子里那个孤零零的炸鸡腿（烛恕还没动它），又看看自己盘子里多出来的番茄炒蛋。

烛恕……这是在嫌弃我的饮食？还是……在管我？或者……他其实没生气，只是单纯觉得我该吃点蔬菜？

无数个问号在岁岁的小脑袋瓜里疯狂打转。他预想中的“厌恶值狂飙”场景一个都没出现，反而出现了这种完全无法解读的“分菜”行为。

热暴力……到底有没有用啊？！

岁岁看着对面安静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烛恕，第一次对自己的“分手大计”产生了一丝动摇和……深深的迷茫。

他低头，机械地扒拉着盘子里的番茄炒蛋，味同嚼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无限循环：

烛恕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