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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临在一片晨光中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就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劈得外焦里嫩。
只见对面那张床上,烛恕已经坐起身,正微微侧着头。而他怀里,铂金色的毛茸茸脑袋还眷恋地埋在他颈窝处,只露出一点光洁的额头和挺翘的鼻尖。少年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像只被强行从温暖巢穴里挖出来的小猫崽,不满地哼哼唧唧,无意识地往烛恕怀里更深的地方蹭了蹭。
而烛恕……那个平日里眼神能冻死企鹅的烛恕!他居然没有一把将人掀开,反而垂着眼眸,用一种周临从未听过的、近乎轻柔的语调在说话!
“醒了?”烛恕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却莫名地……温和?“不想起可以再睡会儿。”
周临:“!!!” 他感觉自己瞬间被一道名为“闪瞎单身狗”的惊雷劈中了天灵盖。他一定是还没睡醒!或者在做噩梦!烛恕怎么可能用这种声音说话?!对象还是茨尔岁岁?!
就在这时,岁岁那软糯迷糊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像裹了蜜糖:“唔……要和你一起……” 他遵循着“24小时热暴力”的最高指令,哪怕困得睁不开眼,也要把“黏人”进行到底。
烛恕似乎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在周临听来,这叹息都充满了该死的纵容!),伸手拨开了几缕贴在岁岁脸颊上的铂金色发丝:“那就起来,别迟到了。”
周临猛地拉起被子盖住头,内心疯狂咆哮:救命!这扑面而来的热恋期酸臭味!这宠溺的语气!这自然到极点的肢体接触!就这气氛,他们俩要是没在热恋,我周临当场表演生吞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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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是烛恕和周临共同的专业课。岁岁果然像个小尾巴一样跟来了,信誓旦旦说要“陪烛恕上课”。
烛恕看着他强撑精神、努力睁大眼睛的模样,心里那点因私人空间被占据而产生的微妙烦躁,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他默许了岁岁坐在自己旁边,看着他像昨天一样,没过多久,脑袋就一点一点,最终抵挡不住睡意,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铂金色的发丝铺散开,睡颜安静得像个天使。
烛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黑板上的复杂公式移开,落在了那张近在咫尺的睡脸上。阳光透过窗户,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绵长。没有平日里的骄纵跋扈,也没有昨天那种刻意为之的“黏人”感,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柔软和……顺眼。
嗯,烛恕在心里默默评价,这样安静睡觉的小东西,确实……挺顺眼的。
他确定岁岁睡熟了,才轻轻放开了那只一直被自己或被动或主动握着的手,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手指。
周临在烛恕另一边,全程目睹了烛恕看岁岁睡觉那专注(?)的侧脸,以及那堪称小心翼翼放手的动作。他感觉自己快憋出内伤了。
趁着教授转身写板书的空档,周临实在忍不住,用气声问烛恕:“兄弟……这到底什么情况?你俩……” 他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你俩是不是好上了?真心的那种?
烛恕皱了皱眉,目光还停留在岁岁睡着的侧脸上,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茫然。他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茨尔岁岁像是突然换了个人,行为模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这种突如其来的、全方位的“黏人”,毫无预兆,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的困惑。但奇怪的是,这困惑里,似乎并没有多少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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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是岁岁的专业课。英语系的教学楼和数学系隔着大半个校园。
终于把“人形挂件”暂时送走,身边骤然空了下来。没有那毛茸茸的脑袋靠着,没有那温软的小手牵着,也没有那软糯的声音时不时在耳边响起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图书馆里只剩下翻书声和键盘敲击声。
烛恕坐在惯常的位置上,对着摊开的专业书和演算稿纸,却第一次有点……难以集中精神。
笔尖悬停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甜香,那是岁岁身上洗发水的味道。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空着的座位,那里仿佛还留着某人趴着睡觉时压出的浅浅痕迹。
一种极其微妙的、空落落的感觉,像细小的藤蔓,悄然缠上了烛恕的心。这感觉太陌生了,让他有些不适地蹙起了眉。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公式,试图用逻辑和理性的力量驱散那点莫名的烦躁。
是因为习惯了身边有个吵闹的存在,突然安静反而不适应?还是……别的什么?
烛恕甩甩头,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抛开。交易就是交易,他提醒自己。茨尔岁岁的反常,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过几天就会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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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岁岁上完他的英语专业课。对他来说,这些内容确实如同喝水般简单,他甚至有闲心在笔记本上涂鸦了几个数学符号(纯粹是昨天看烛恕稿纸留下的印象)。
下课铃一响,他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执行“热暴力”后续计划——给烛恕发消息,问他在哪里,然后立刻飞奔过去继续“黏人”!
然而,他刚走出教室门,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走廊里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但就在他教室门口几步远的地方,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安静地站在那里。简单的深色外套,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侧脸线条冷峻依旧,手里还拿着……一杯看起来是果茶的东西?
是烛恕!
岁岁的大脑瞬间宕机,CPU差点烧了。这、这不对吧?!剧本里没有这段啊!高岭之花烛恕,怎么会主动出现在他教室门口?还……还拿着饮料?这不符合“被热暴力骚扰到烦不胜烦”的人设啊!
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嫌他昨天和今天太烦人,特意来警告他保持距离?
岁岁心里警铃大作,但“热暴力战士”的素养让他立刻进入状态。他迅速调整表情,扬起一个自认为最“黏人”的甜美笑容(也确实萌到烛恕了),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了过去,目标精准地一把抓住了烛恕空着的那只手。
“烛恕~” 声音甜度爆表,尾音拖得长长的,“你怎么来啦?” 他眨巴着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努力表现出“惊喜”和“依赖”,然后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那杯包装精致的果茶上,故意用带着点夸张的疑惑语气,“诶?怎么还带了果茶呀?给我的吗?”
他仰着小脸,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烛恕,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快否认!快说不是!快表现出不耐烦!这样我的热暴力厌恶值就能暴涨了!
烛恕被他扑得微微晃了一下,垂眸看着瞬间又挂在自己身上的“毛团子”,以及那只再次被紧紧抓住的手。走廊里不少路过的学生都投来好奇或惊讶的目光。茨尔岁岁和烛恕这对组合,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
烛恕似乎几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袭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手里的果茶往前一递,动作带着点生硬的、不自然的随意,仿佛只是顺手买了个东西。
“嗯。” 他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岁岁的两个问题。目光却飞快地从岁岁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上移开,落在了走廊尽头的窗外,耳根处似乎染上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淡淡的薄红。
“路过,看到有新品。” 他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解释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行为。
岁岁:“……” 他低头看看被塞到自己手里的、还带着凉意的果茶,又抬头看看烛恕那微微偏开、线条依旧冷硬的侧脸。
这……这果茶……真是给他的?
路过?新品?
巨大的问号如同烟花般在岁岁脑海中炸开,把他精心构建的“热暴力分手计划”炸得摇摇欲坠。他握着那杯冰凉的果茶,指尖传来的寒意却丝毫压不住心底骤然升起的、铺天盖地的迷茫和……一丝丝诡异的、不受控制的甜意?
烛恕他……到底想干嘛啊?! 岁岁感觉自己的CPU彻底烧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