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后的几天,时代峰峻内部的空气仿佛冻结了。表面上,一切恢复了“正常”——训练、课程、少量的外务。但无形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让每一个知情者都感到窒息。
张函瑞传递出的信息越来越明确,也越来越令人心惊。他利用各种极其隐蔽的方式,将零碎的情报传递给汪浚熙:
【监听升级。】
【他们在排查干扰源。】
【钥匙…可能与早期训练数据有关。】
【撤离窗口…可能很快关闭。】
“撤离窗口”?这个词让所有知情人意识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公司(或者说渗透进公司的势力)正在加紧排查,一旦锁定目标,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必须尽快与王橹杰和穆祉丞取得联系,商讨对策,甚至……考虑撤离。
但如何联系?演唱会那次的冒险通讯渠道已经暴露,不能再使用。老陈那边也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讯息。他们像是被困在孤岛上,看着潮水不断上涨。
转机,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负责他们生活管理的副主管,一位姓周的中年女性。周主管平时话不多,但对孩子们一直颇为照顾。张奕然在一次偶然中,听到周主管和另一位老师在茶水间低声交谈,语气中充满了对近期公司高压政策和那些“陌生面孔”的不满与担忧,尤其提到了“孩子们都被吓坏了”、“这哪像是培养偶像的地方”。
张奕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犹豫再三,最终选择冒险。在一次周主管单独巡查宿舍时,他假装不经意地“掉落”了一张纸条,上面用密码写着【救救我们,联系橹杰祉丞。】
他赌的是周主管的良知和对他们的情分。
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赌输,万劫不复。
等待回应的几个小时,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就在张奕然几乎要绝望时,他的枕头下,被悄无声息地塞入了一张新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时间,一个地点(离公司很远的一个大型连锁超市的储物柜区域),以及一个储物柜号码和密码。
周主管选择了站在他们这一边!
狂喜与紧张交织。张奕然立刻将这个信息分享给了张桂源、左奇函、邓佳鑫等核心成员。
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公司安排部分成员去该超市所在商圈进行一个公益宣传活动的间隙。这是一个极其短暂且混乱的窗口期。
计划迅速制定。由邓佳鑫、童禹坤两位三代成员负责吸引随行工作人员和“尾巴”的注意力;张桂源、左奇函、张奕然和汪浚熙负责执行接触;其他人负责掩护和制造混乱。
行动日,气氛紧张到极点。公益活动的流程很简单,但在人流量巨大的商圈,监控和跟踪变得更为复杂。邓佳鑫和童禹坤表现得异常活跃,不断与粉丝互动,接受媒体采访,成功地将大部分监视力量吸引了过去。
张桂源四人则借口要去买些私人用品,脱离了主队伍,快速走向超市储物柜区域。他们能感觉到,至少有两道视线牢牢地跟在身后。
按照计划,张奕然和汪浚熙故意在一个拐角处制造了一点小“意外”,撞翻了一个货架上的商品,暂时阻挡了跟踪者的视线。就在这宝贵的几秒钟内,张桂源和左奇函如同猎豹般冲向目标储物柜,输入密码,柜门弹开!
里面没有东西,只有一张新的纸条,和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廉价的预付费手机。
张桂源一把抓起手机和纸条,左奇函迅速关上柜门。两人头也不回地混入人群。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跟踪者绕过“事故”现场,只看到张奕然和汪浚熙在慌忙地收拾散落的商品,以及消失在人群中的张桂源和左奇函的背影,似乎只是普通购物。他们皱了皱眉,继续跟上。
回到集合点,四人强压着激动,直到返回公司宿舍,锁好房门,才敢拿出那个手机和纸条。
纸条上是周主管的字迹,依旧简洁:
【手机一次性,电量有限。内有唯一号码。速决。销毁。】
没有犹豫,张桂源立刻开机。手机里果然只存了一个号码。他深吸一口气,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传来一个低沉而警惕的男声:“谁?”
“陈叔?是老陈吗?”张桂源压着声音急切的问,“我是张桂源!橹杰和祉丞师兄在吗?我们情况很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似乎是在确认身份,然后传来了王橹杰难以置信的、带着颤抖的声音:“桂源?!真的是你?!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桂源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橹杰!我们没事!暂时没事!但是公司里……”他语速极快地将近期的情况,尤其是演唱会陷阱、监听升级、张函瑞的警告以及“撤离窗口”可能关闭的危机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王橹杰和穆祉丞听得心惊肉跳。他们没想到兄弟们处境如此凶险!
“你们必须尽快离开那里!”穆祉丞抢过电话,声音斩钉截铁,“‘清道夫’的手段我们清楚,他们不会一直等待。一旦确定目标,就会立刻行动!”
“可是怎么离开?公司看得太紧了!”左奇函凑近话筒焦急地说。
老陈的声音插了进来,语速飞快:“听着,时间紧迫。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但需要你们绝对配合,并且风险极高。”
他快速地说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
利用三天后一次大型户外音乐节的机会,制造混乱,趁乱撤离!
那次音乐节,时代峰峻三代和四代受邀参演,场地在郊区的露天公园,环境复杂,人流巨大,是唯一可能摆脱严密监控的机会。
计划的核心是:在某个特定表演环节,由留在舞台上的成员制造一个不大不小、足以引起局部混乱和安保注意力转移的“意外”,同时,需要撤离的成员则利用后台复杂的动线和预先安排的接应,迅速脱离团队,登上老陈安排好的车辆。
“哪些人撤离?”穆祉丞沉声问。他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走掉,那会立刻引发全面追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张桂源的声音带着决绝:“函瑞必须走!他知道得最多,也最危险!还有……我们几个核心知情人,桂源、奇函、佳鑫哥、毛哥、浚熙……如果可能,奕然也走,他帮了我们很多。” 他报出了几个名字,都是深度参与、风险最高的人。
“不行,人太多目标太大!”老陈立刻否定,“最多不能超过五个!而且需要有人留下掩护,维持‘正常’,否则公司立刻就会察觉,我们谁都跑不掉!”
残酷的选择摆在了面前。电话两头都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谁走?谁留?留下的,将面临更严酷的审查和未知的危险。
“我留下。”邓佳鑫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却坚定,“我是三代核心,我留下能稳住局面,也能更好地掩护你们。”
“我也留下。”童禹坤立刻接口。
“还有我。”“我也是。” 几个没有被点到名字,但同样知情的成员纷纷表态。他们知道,这是唯一能让一部分人逃出生天的机会。
最终,迅速商定了撤离名单:张函瑞(关键信息源)、张桂源、左奇函(多次尝试联系,风险高)、汪浚熙(多次接收张函瑞情报)、张奕然(建立了关键联系通道)。这几乎是能安全撤离的极限人数。
“记住,”老陈最后叮嘱,“音乐节,第二个大型群舞节目之后,第三个节目开始前,会有三分钟的串场VCR时间。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舞台左后侧,靠近备用电源通道的地方,会有接应。认准这个标志——”他描述了一个简单的图形暗号。
“撤离的人,除了贴身物品,什么都不能带!手机、定位设备全部留下!”
“留下的人,任务更重!必须完美地制造混乱,并且事后承受住审查!”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电话挂断。一次性手机被迅速拆解,销毁,冲入下水道。
沉重的压力和对未知的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也在年轻的心中被点燃。
接下来三天,是无比煎熬的准备期。撤离的五人组,开始不动声色地处理个人电子设备,记住撤离路线和暗号,演练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而留下的成员,则开始秘密策划那个至关重要的“意外”,既要有效,又不能过于明显,还要确保自身安全。
张函瑞变得更加沉默,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音乐节当天,天气阴沉,乌云低压,仿佛预示着不祥。
后台依旧戒备森严,但露天环境带来的混乱和喧嚣,也提供了更多的掩护。成员们按照流程化妆、候场。邓佳鑫、童禹坤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确认着最终的计划。
演出开始。舞台上灯光闪耀,音乐震天,台下是数万欢呼的观众。一切看起来都与往常无异。
第二个大型群舞节目顺利结束,成员们汗流浃背地跑下舞台,进入串场VCR时间。后台瞬间变得拥挤而混乱,工作人员忙着准备下一个节目,换装,补妆……
就是现在!
按照计划,负责制造混乱的成员(由一位不知情但机灵的成员“无意”中触发)碰倒了一排摆放整齐的、用于下一个节目的特殊效果干冰机!大量的白色烟雾瞬间喷涌而出,弥漫了小半个后台区域!
“怎么回事?!”
“快关掉!”
“小心绊倒!”
烟雾、惊呼、以及骤然响起的火警演习般的警报声(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顿时引起了一片恐慌和骚动!安保人员和工作人员下意识地冲向事发地点,注意力被成功吸引!
就在这片混乱中——
张函瑞、张桂源、左奇函、汪浚熙、张奕然五人,按照预定的路线,如同幽灵般脱离人群,迅速闪向舞台左后侧那不起眼的备用电源通道入口!
通道昏暗而狭窄。在那里,一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等在那里,他亮出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纹身——正是老陈描述的接应暗号!
没有言语,接应者快速打了个手势,转身引路。五人毫不犹豫,紧跟其后,在迷宫般的后台通道中快速穿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身后隐约传来邓佳鑫等人努力控制场面、安抚工作人员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们继续向前。
穿过几道防火门,绕过一堆杂物,接应者推开一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路。那里停着一辆看似普通的、贴着深色车膜的面包车。
车门滑开。
五人鱼贯而入。
车内,王橹杰和穆祉丞早已等候多时!看到熟悉的身影成功抵达,两人瞬间红了眼眶,猛地张开手臂!
没有时间寒暄,紧紧的、用尽全力的拥抱说明了一切!
“快走!”接应者(老陈)低吼一声,关上车门,车子立刻启动,如同离弦之箭,驶离了这片危险区域。
车内,劫后余生的五人瘫坐在座位上,大口喘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仍然不敢相信他们已经逃出来了。
王橹杰和穆祉丞紧紧握着他们的手,声音哽咽:“辛苦了……谢谢你们……谢谢……”
张函瑞抬起头,看着车内这些历经磨难终于聚在一起的伙伴,又透过深色的车窗,望向那渐渐远去的、依旧喧嚣的音乐节场地,那里有他们留下的兄弟。
他的眼神复杂,有脱离险境的松懈,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责任。
他们逃出来了,但战斗,还远未结束。
这辆驶向未知的车辆,载着的不仅是六个逃离牢笼的年轻人,更是点燃反抗火种的、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