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尘的礼物和血色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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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废弃矿洞的每一寸空间。能源灯那昏黄而微弱的光芒,在粗糙冰冷的岩壁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般扭曲的影子,仿佛那些已然逝去的同伴们不甘的魂灵,依旧徘徊在这片他们最后栖身的阴暗角落,无声地诉说着未尽的遗憾与刻骨的仇恨。不久前,“锈水峡谷”那场堪称碾压的胜利,所带来的并非任何意义上的鼓舞或松懈,反而像是一盆冰冷彻骨的、混合着敌人腥臭血液的冰水,将所有人从内到外浇了个透心凉,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一种对自身存在意义的更深层次的质疑。浓烈的血腥气似乎依旧顽固地附着在作战服的纤维里,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而那场高效杀戮之后所带来的精神上的空洞与疲惫,则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牢牢烙印在每一双曾经清澈、如今却只剩下冰冷与死寂的眼眸深处。
王橹杰如同一尊失去生命的雕像,沉默地靠坐在矿洞最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仿佛要将自己与这冰冷的岩石融为一体。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他那偶尔无意识蜷缩、又猛然张开的手指间,不受控制地萦绕、跳跃着的那一缕缕极度凝练、却又散发着绝对零度般寒意的纯白裁决光芒,才隐隐透露出他内心那远未平息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汹涌澎湃的毁灭性能量。那光芒稳定得可怕,不再带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他整个人的灵魂都已经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被无尽仇恨反复淬炼、浸透,只为杀戮而存在的、人形寒铁。在他的不远处,穆祉丞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双眸紧闭,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但他那过于挺直的脊背,以及那即便在闭合的眼睑之下,依旧能让人感受到的、如同最精密雷达波般不断扫描着周围每一丝能量涟漪的绝对专注,都暴露了他远未放松的精神状态。任何一丝一毫外来的能量扰动,哪怕再细微,也绝难逃过他如今那变得愈发敏锐、也愈发苛刻的感知。这份令人心悸的专注里,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一种将自身情感完全剥离后只剩下纯粹计算功能的非人感。而在稍远一些的角落,张函瑞盘膝而坐,他的脸色依旧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缺乏血色的苍白,仿佛大病未愈。但与之前精神力透支后的虚浮不同,此刻他的呼吸变得异常平稳而悠长,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他那浩瀚的精神力量,不再像过去那样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向外扩张感知,而是被极力地压缩、收敛,如同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那些潜流暗涌、不动声色却蕴含着致命危险的漩涡,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沉,也更加……危险。
整个矿洞据点内部,都弥漫着这样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氛围。它厚重得如同实质,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甚至连那些伤势未愈的成员,在忍受着身体上阵阵袭来的剧痛时,也都死死咬紧了牙关,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痛苦呻吟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仿佛生怕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会打破这层勉强维持着的、脆弱的、一触即破的平静假象。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动的意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沉闷。
然而,这死水般的平静,终究被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明显哭腔和剧烈颤抖的哽咽,猛地、彻底地撕裂了!
是贺峻霖。
他此刻正蹲在之前匆忙撤离时,从“冰封墓穴”带出来的、属于智恩涵和陈浚铭那两个孩子的、少得可怜的遗物旁。他的双手,正无比颤抖地、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看起来极其粗糙、甚至有些丑陋的小盒子。那盒子显然是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边缘还带着毛刺的废弃金属片和几段颜色不一的导线,笨拙地、毫无美感地拼接、捆绑而成的,上面连一个像样的锁扣都没有。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颤抖得几乎要捧不住这个轻飘飘的盒子。最终,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轻轻地、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一般,掀开了那毫无防备的盒盖。
里面,没有他们习以为常的、闪烁着冷光的能量武器零部件,也没有维系他们生存的、宝贵的压缩能量电池。占据盒子大部分空间的,是几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彩色石子。这些石子显然被精心挑选和仔细清洗过,虽然沾染了尘土,却依旧能看出原本鲜亮的颜色——温暖的鹅黄,天空的淡蓝,小草的嫩绿。它们被人用最大的耐心和笨拙的手法,在盒底拼凑出了一幅有些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稚拙童真和无限憧憬的图案:那似乎是几个高高矮矮的人形,手拉着手,站在一片用绿色石子表示的、象征着生机的草地上,头顶上方,是用几块最亮的、带着云母闪光的白色石子拼出的、散发着光芒的太阳。图案的旁边,还用一小块洗得发白、却依旧干净柔软的布料,仔细地包裹着一小束早已彻底干枯、却依旧能依稀辨认出原本应是纯白色的小花。花朵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化作粉末,却被保存得如此完好。
而在盒子的另一角,安静地躺着一个更加显得粗糙的、手工编织的小物件。它主要由某种具有韧性的、深褐色的藤蔓缠绕而成,中间巧妙地穿插、固定着几个从废弃机械上小心拆解下来、又被耐心打磨得光滑圆润的、小小的金属齿轮。这风格,一看便知是那个总是对机械结构充满好奇、喜欢鼓捣各种零件的陈浚铭的手笔。这像是一个护身符,一个承载着最简单、最直白祝愿的平安符。在这个粗糙的平安符下面,还压着一张被反复折叠了很多次、边缘已经严重磨损、甚至有些毛糙的、小小的纸条。
贺峻霖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急促而不稳定。他伸出颤抖得更加厉害的手指,极其轻柔地、仿佛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般,一点点展开了那张承载着无尽重量的纸条。
纸条上,是用一支显然已经钝了、笔迹因此显得有些粗粝断续的铅笔,认真写下的、一笔一划都透着稚嫩却又无比郑重的字迹。那是智恩涵和陈浚铭,他们两个男孩,一起留下的:
【给橹杰哥哥、祉丞哥哥、函瑞哥哥,还有所有的哥哥们:】
【我们年级最小,最后的最后可能……不能和大家一起走下去。】
【但是,请不要为我们难过。】
【恩涵用找到的漂亮石头摆了画,希望哥哥们以后……以后一定能看到真正的、温暖的阳光,和开满鲜花的大花园。浚铭做了平安符,他虽然笨手笨脚的,但希望这个符真的能保护大家,以后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受伤】
【我们知道的,哥哥们很累,很辛苦,要面对很多很多可怕的敌人。】
【但是,我们相信你们!真的真的相信!相信橹杰哥哥一定是最厉害的,一定能带领大家打败所有坏人!相信祉丞哥哥一定是最聪明的,一定能找到最安全、最好的路!相信函瑞哥哥一定是最警觉的,一定能提前发现所有危险!】
【请一定要……一定要坚持下去啊!带着我们两个人的那一份,一起努力,一起走到最后,一起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永远永远爱你们的,恩涵、浚铭。】
那稚嫩得甚至有些笔画歪斜的字迹,那纯真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直白到令人心碎的话语,此刻却像是一把被烧得通红、散发着灼热高温的烙铁,带着无可抗拒的残酷力量,狠狠地、精准地烫在了现场每一个人那早已被残酷现实折磨得千疮百孔、布满裂痕的心上!那精心挑选、用心摆放的彩色石子画,那寄托着最朴素平安愿望的、粗糙却充满心意的齿轮护身符,那字里行间洋溢着的、对他们这些“哥哥”毫无保留、近乎崇拜的绝对信任与炽热期盼……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们脑海中那两个男孩鲜活的身影疯狂地重叠、交织——智恩涵那总是带着点腼腆、却又异常干净明亮的笑容,他在废墟中发现一点新奇玩意儿时眼中闪烁的纯粹好奇与喜悦;陈浚铭那倔强地抿着唇、眼神里却总是带着对强大同伴毫不掩饰的崇拜与依赖,以及他摆弄机械零件时那副专注的小大人模样……这些鲜活的、温暖的记忆,最终却无比残酷地,与他们牺牲时那惨烈到不忍回忆的画面,形成了最尖锐、最无法调和的对比!
“呜……啊啊……恩涵……浚铭……” 贺峻霖第一个彻底崩溃了,他再也无法维持任何坚强,失声痛哭起来,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汹涌地漫过他脏污的脸颊。他手中的那个轻飘飘的盒子和那张仿佛重若千钧的纸条,随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而摇摇欲坠。
旁边,王源猛地转过了身,将脸深深埋入阴影之中,只有那无法抑制的、剧烈耸动的肩膀,暴露了他此刻同样汹涌的悲恸。
“砰!” 一声沉闷到让人心脏都为之一缩的巨响炸开!是刘耀文!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痛苦到极致的困兽,赤红着双眼,发出一声压抑到扭曲的低吼,蕴含着狂暴震荡能量的拳头,不管不顾地狠狠砸在身旁坚硬无比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表面瞬间爆开蛛网般密集的裂痕,碎石粉末簌簌落下,而他拳锋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虚空,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无力回天的痛苦。
张桂源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力之大,甚至已经咬破了皮肉,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沿着他的下巴滑落。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阻止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然而,那积蓄了太久的悲伤与心痛,终究还是冲垮了他强行筑起的堤坝,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在他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狼狈而又刺目的痕迹。
就连一直以来都作为团队定海神针、最为沉稳持重的王俊凯和易烊千玺,此刻也再也无法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他们的眼眶在瞬间变得通红,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又像是被无尽的悲伤所淹没。他们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之中,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将他们整个人都撕裂开来的巨大悲恸。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三人,他们所承受的冲击与痛苦,更是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呃啊啊啊——!” 王橹杰猛地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类嗓音的、仿佛来自受伤濒死野兽般的、嘶哑而绝望的低吼!他周身那原本被强行约束在体内的、狂暴无匹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控制,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般轰然爆发!暗金色的地脉守护之光与纯白色的微观裁决之芒,不再是之前那种相对稳定的流转状态,而是如同两股失控的、互相倾轧撕扯的毁灭性能量乱流,以他为中心,疯狂地炸裂开来!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地撞击在矿洞四周的岩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巨响!大量的碎石和粉尘从顶部簌簌落下,整个洞穴都在剧烈地摇晃、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坍塌!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如今却只剩下无边血丝与疯狂的眼睛,死死地、空洞地瞪着前方,泪水混合着额角被飞溅碎石划破后流淌下来的温热鲜血,一同肆意地滚落。他不是在愤怒,不,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那是一种比愤怒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无尽自责与悔恨反复凌迟的剧痛!他没能保护好他们!他作为被如此信任和期待的“橹杰哥哥”,竟然连这两个最需要庇护的孩子都没能守护住!他甚至没能让他们在那短暂而苦难的生命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真正象征着希望与美好的“阳光和花园”!这份突如其来的、承载着纯真祝愿与无限信任的“礼物”,此刻在他眼中,简直变成了这世间最残忍、最无情的嘲讽与鞭挞,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打在他早已鲜血淋漓的灵魂之上!他像是要借此发泄那几乎要撑爆他胸膛的痛苦般,一拳!又一拳!发疯似的砸向身后那坚硬无比的岩壁!每一拳都蕴含着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坚硬的岩石在他疯狂的锤击下,如同松软的土块般寸寸崩碎、化为齑粉!
穆祉丞猛地睁开了双眼!他那双总是闪烁着冷静分析光芒的银眸,此刻其中那层用以维持绝对理智、隔绝情感的冰冷外壳,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重到无法承受的情感冲击下,瞬间便布满了裂痕,随即彻底地支离破碎!他死死地、几乎是贪婪又无比痛苦地,盯着贺峻霖手中那张仿佛重若千钧的纸条,视线仿佛要穿透那薄薄的纸背,清晰地“看”到那两个男孩,在写下这些话语时,那强装镇定、试图表现得勇敢懂事,却又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内心深处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以及对他们这些“哥哥”所怀抱着的、那近乎盲目的、炽热的、毫无保留的信赖眼神!“相信……” 这两个看似简单、此刻却重如泰山的字眼,如同两根烧红的、淬了剧毒的钢针,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进了他最为敏感、此刻也最为脆弱的精神世界最深处!不久前被敌人强行控制、身不由己攻击同伴的无力与屈辱感;左奇函、汪浚熙、张极、姚昱辰,再到丁程鑫、朱志鑫……这些曾经并肩作战、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在眼前惨烈逝去所带来的、层层叠加的创伤与悲痛;与眼前这份来自智恩涵和陈浚铭这两个最纯净、最弱小灵魂的、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绝对信任……这几种极端的情感,如同几股性质截然不同、却同样狂暴的洪流,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疯狂地交汇、冲撞、撕扯!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烈的痛苦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泪水,不再是无声滑落,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他长长的银色睫毛,沿着他冰冷的脸颊肆意流淌,一滴接一滴地砸落在脚下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又一小片深色的、绝望的痕迹。他猛地弯下了腰,用手死死捂住嘴巴,却抑制不住喉咙深处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的、痛苦的干呕,仿佛要将那颗被这残酷现实和沉重信任彻底碾碎、搅烂的心脏,都一并呕出来才能得到片刻的解脱。
而精神力最为敏感、与外界情感连接最为直接的张函瑞,他所承受的冲击则更为直观和恐怖。在他的感知中,那张看似普通的纸条上,竟然无比清晰地、顽强地残留着两缕极其微弱、却纯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精神印记——那属于智恩涵和陈浚铭。那印记之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最朴素最美好的憧憬(阳光、花园、平安),以及对他们这些“哥哥姐姐”们那毫无条件、纯粹到令人心颤的信赖与依赖!这无比纯净、代表着生命最初美好与希望的精神波动,与他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现实画面——智恩涵(男孩)和陈浚铭被冻结的、失去生命色彩的遗体;被“格式化”武器瞬间汽化、连存在痕迹都被抹除的无数避难所居民;还有那些在战斗中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大地的同伴们——形成了无比惨烈、无比残酷、足以将任何理智都彻底摧毁的极端反差!这种极致的、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所带来的精神冲击,是毁灭性的!它没有给他带来丝毫所谓的慰藉或希望,反而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对于“美好”的奢望,将他拖入了更深、更黑暗的绝望深渊,并激起了滔天的自我厌弃与毁灭欲!他猛地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十指深深地插入了发丝之中,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尖啸!庞大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完全不受控制地、如同海啸般从他体内迸发出来,形成一股无形的、却充满毁灭性力量的冲击波!离他最近的刘耀文猝不及防,被这股纯粹由精神痛苦引动的力量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而张函瑞自己,则在这股可怕的反噬之下,口鼻之中瞬间溢出了刺目的鲜血,他那原本就尚未完全恢复的精神图景,此刻更是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沙滩,一片狼藉,混乱不堪,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整个据点,彻底被这无边无际的、浓稠到化不开的悲恸洪流所淹没、所吞噬。贺峻霖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王源那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刘耀文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与捶打岩壁的闷响,张桂源无声却汹涌的泪流……所有的一切,都交织成了一曲令人心胆俱裂、灵魂为之颤抖的悲怆交响曲。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开了那咸涩的泪水与绝望交织的味道。
然而,人类的情感仿佛有着某种诡异的极限。当那极致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彻底撕裂的悲痛,如同海啸般达到顶峰,然后开始缓缓退潮之后,在那一片被泪水与痛苦洗刷过的、满目疮痍的情感废墟之上,某种更加极端、更加纯粹、也更加可怕的东西,开始如同被唤醒的恶魔般,悄然滋生、疯狂蔓延——那是一种将骨髓里最后一丝悲伤都彻底榨取出来,将其与自身的血液、灵魂、乃至每一分生命力都完全融合、锻打在一起的,极致冰冷、极致纯粹的复仇意志!
王橹杰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那片被他砸得粉碎的岩石废墟中,直起了他那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无比沉重的身躯。他抬手,用沾染着自己鲜血和尘土的、微微颤抖的手背,粗暴地擦去了嘴角那因为能量失控和内心剧痛而溢出的血迹。当他再次抬起眼眸时,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了。里面不再有任何痛苦的波动,不再有任何迷茫或挣扎,只剩下一种仿佛来自万载玄冰最深处、连光线和时间都能冻结的、绝对的死寂与令人心悸的坚定。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利刃,缓缓扫过一旁同样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穆祉丞和张函瑞。
几乎是在他目光投来的瞬间,穆祉丞猛地抬起了他那张布满泪痕、却在此刻奇异般地恢复了某种近乎非人般冷静的脸。他银眸之中的泪水尚未干涸,但那光芒已经重新凝聚。只是,那光芒不再仅仅是过往的冷静与洞察,而是掺杂进了一种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彻底冻结、剖析、拆解成冰冷数据的、绝对的冰冷。他迎上王橹杰那毫无温度的目光,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极其轻微、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另一边,张函瑞也强行压下了脑海中那依旧在翻腾不休、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精神风暴。他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唇边和鼻下那刺目的血迹,尽管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刚从坟墓中爬出的尸骸,但他的眼神,却在擦去血迹的瞬间,变得如同两颗浸在冰水中的黑曜石,深邃得不见底,并且亮起了一种将自身灵魂都点燃后、凝聚而成的、纯粹到只剩下毁灭欲望的精神锋芒!他同样看向了王橹杰,眼神交汇之间,一切已无需多言。
下一刻,这座原本充斥着悲伤与死寂的废弃矿洞,仿佛被瞬间注入了某种诡异的、冰冷的活力,化身为了一个更加残酷、更加不计代价的、只为锻造杀戮兵器而存在的修炼场!
王橹杰不再仅仅满足于对地脉之力的引导和对裁决之力的精细操控。他开始尝试更加狂暴、更加极端、更具毁灭性的能量运用方式——他强行推动着体内那暗金与纯白两种性质迥异、却同样强大的力量,去进行更深层次、也更加危险的 “毁灭性共鸣” 。他不再追求稳定,而是主动去诱发两种力量在极限状态下的碰撞与融合,模拟出足以引发小范围天灾般的恐怖攻击效果。每一次这样的尝试,都让整个矿洞如同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般剧烈摇晃,更多的碎石从顶部坠落,而他自身,也因为这股远超负荷的、狂暴能量的反噬,一次又一次地被震得口吐鲜血,内脏仿佛都移位了一般传来阵阵剧痛。但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这具饱经摧残的肉体,早已不再是属于他自己的,而仅仅是一件为了达成最终复仇目的、可以随意损耗和蹂躏的工具。唯有这种肉体上的极致痛苦,似乎才能暂时麻痹、或者说覆盖掉那灵魂深处永无止境的、失去同伴的剧痛。
穆祉丞则彻底将自己那惊人的洞察力与运算能力,催谷到了超越生理极限的程度。他不再仅仅局限于分析和推演敌人的弱点与行动模式,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疯狂地构建和模拟各种极端恶劣、甚至堪称绝境下的战术方案。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如何利用环境造成最大规模的、无差别的杀伤;如何在己方陷入重围时,以最小的代价进行最有效的自杀式攻击,以求为其他人换取一线生机;如何将每一个队友、包括他自己,都作为棋盘上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去换取战略上的最大优势。他那双银眸之中,冰冷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奔流,他的大脑超负荷运转,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甚至因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鼻血开始不受控制地一次次渗出,沿着他的人中滑落。但他只是随手用袖子擦去,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在由精神力构建出的、不断变化的虚拟战场上,仿佛一台彻底抛弃了情感、只为追求最终胜利或者说毁灭,而存在的冰冷机器。
张函瑞所进行的修炼,则更加凶险,更加触及灵魂的层面。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将精神力凝聚成单一的“精神穿刺”。他开始向着更加危险、更加广阔的领域探索——尝试对精神力进行 “范围性冻结” ,试图在更大范围内,同时瘫痪大量敌人的意识与行动能力;甚至开始触碰那禁忌般的 “意识湮灭” 的边缘,试图直接从根本上,将敌人的思维存在都彻底抹除。这种程度的锤炼,对他自身精神负荷的要求是极其恐怖的,其过程也充满了难以预测的危险。有好几次,他都险些彻底迷失在自己亲手创造出的、充满了混乱与毁灭意念的精神风暴之中,他的脸色时而苍白如纸,时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凝聚起骇人的厉芒,仿佛在理智与疯狂的边缘反复横跳。但他依旧凭借着那股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