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泰却浑不在意妹妹的嗔怪,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温瓷脸上,那里面翻滚着一种纯粹的、炽热的、与他平日深沉桀骜形象截然不同的情绪,坦荡得几乎……愚蠢。
“本王从不说谎。”他对着温瓷,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认真,“心之所动,何必遮掩。”
温瓷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细微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住脸上摇摇欲坠的、属于“温婉伴读”的表情。她垂下眼帘,避开那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殿下……戏言了。”
“非是戏言。”礼泰向前一步,逼得更近。
“四哥,”一直沉默的礼治终于开口,他放下棋子,唇角噙着那抹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语调不疾不徐,“佳人当前,需以礼相待,徐徐图之。你这般孟浪,莫说温姑娘,便是皇妹,也要替你臊得慌了。”
他这话看似在打圆场,替温瓷解围,却巧妙地将“佳人”二字再次强调出来,并将礼泰的行为定性为“孟浪”。
礼泰浓眉一拧,看向礼治,眼神瞬间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与冷硬:“九弟倒是惯会做谦谦君子。心慕一人,坦荡言之,何错之有?”
“坦荡自然无错,只是……”礼治笑容不变,目光转向温瓷,温和中带着一丝安抚,“恐唐突了佳人,反为不美。”
两个皇子,一个直言不讳,锋芒毕露;一个温言款语,绵里藏针。言语间无形的交锋,在这小小的水榭里激荡,而风暴的中心,正是站在那里,脸色微白,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的温瓷。
高扬公主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觉得这场面有趣极了,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温瓷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知道礼泰的性格,直来直往,想要什么便去争取,从不屑于掩饰。在原本的剧情里,这种性格让他在军中赢得了不少好感,但也因此在朝堂争斗中初期吃了不少暗亏。
可她从未想过,这份“坦荡”,会有一天用在她身上!
还有礼治……他那看似解围的话,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拱火,将她和礼泰一起,推向更多人瞩目的位置。
完了。
温瓷在心里哀嚎。
她只想安安静静做个背景板,围观龙争虎斗,顺便在关键节点为自己谋一条安稳的生路。
可现在,四皇子礼泰这一句“一见倾心”,九皇子礼治这看似温和实则将她拉入局中的言辞,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将她从背景板里拽了出来,硬生生塞到了舞台的聚光灯下。
这和她计划好的、利用先知安稳度日的剧本,完全背道而驰!
“我……”温瓷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想说点什么来挽救,哪怕只是微弱地表明自己绝无掺和之意,可在那四道意味不同的目光注视下,所有预先设想好的、明哲保身的台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只是一个伴读,一个在皇权面前微不足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