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可姒月却觉得，那泼洒出的不是果酿，而是瞬间将她冻结的寒冰。

礼治那温润之下暗藏汹涌、带着震惊与审视，最终归于一种可怕“了然”的目光。

礼泰那灼热、愤怒、痛楚，却又同样透着“确认”意味的凝视，以及那无声却凌厉的口型——

“找、到、你、了。”

这四个字，没有声音，却比任何惊雷都更炸响在她的脑海。读档失效了？不，更像是……他们和她一样，带着某种“之后”的记忆，回到了这个“之前”的节点！

这个认知让她四肢百骸都僵住了，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她维持着跌坐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触碰到碎裂的玉杯边缘，一阵微刺的疼。

“小姐！”秋云低呼一声，慌忙上前，用帕子去擦拭她裙摆上的酒渍，声音带着惶恐和不解。她不明白，一向从容（哪怕是摆烂的从容）的小姐，为何会突然失态至此。

姒月没有回应秋云，她几乎是强迫自己，再次抬起眼，迎向那两道视线。

礼治已经转回了头，继续与宗室交谈，侧脸线条依旧柔和，唇边笑意浅淡，仿佛刚才那短暂而诡异的对视从未发生。可他置于案几之下的手，指节却微微收紧，暴露了某种并不平静的心绪。

而礼泰，依旧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他手中的金杯被捏得几乎变形，旁边的宗室子弟似乎低声与他说了句什么，他恍若未闻，只固执地、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执拗，锁着她。

姒月的心直直地往下沉。

完了。

她的咸鱼梦，她的安稳退休计划，在她启动读档金手指的那一刻，非但没有实现，反而像是打开了某个不得了的潘多拉魔盒，放出了两个更加麻烦的、似乎拥有“未来记忆”的皇子。

现在怎么办？再次读档？读到哪里？如果读档的结果是他们依旧会“觉醒”，那她岂不是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死局？而且，这金手指会不会有什么使用限制？她不敢赌。

“小姐，您没事吧？可是哪里不适？”秋云擦不净酒渍，越发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姒月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推开秋云的手，自己慢慢站起身，裙摆湿漉漉地贴着腿，很不舒服，但比不过这处境带来的万分之一难受。

“无妨，”她的声音有些发飘，但努力维持着平稳，“手滑了。回去吧。”

她需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两道让她无所遁形的目光。她需要一个人静静，需要思考，需要……找出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接下来的几日，姒月称病窝在瑶华宫，谢绝了一切探视和宫宴邀请，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躲起来，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但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先是九皇子礼治。

他以探病为由，亲自来了瑶华宫。名义上是代韦贵妃和皇帝关心一下抱恙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