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空气混着血腥与石壁的潮气,苏晚缠着绷带的手指微微发颤,总觉得那浸透布料的温热顺着指尖往上爬,烫得她心口发紧。
张起灵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没受伤的右手却始终没松开她的手腕,像道无形的锚。他后颈的蛇鳞印记泛着淡淡的红光,与苏晚手腕玉镯的绿光交缠,在石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符咒。
“共生咒……是什么?”苏晚轻声问,目光落在壁画上那对交握的手,总觉得和他们此刻的姿势有种奇异的重合。
张起灵睁开眼,黑眸里映着她的影子:“以血为引,共享性命。守陵人伤,血继者痛;血继者亡,守陵人魂散。”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头看他:“那你刚才……”
“我没结契。”他打断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这是初代留下的余韵,感应到我们的血才会显现。”
话虽如此,苏晚却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没受伤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像是在隐瞒什么。
“哟,这就开始说悄悄话了?”解雨臣转过身,手里转着片刀片,眼尾的笑纹里藏着狡黠,“某人刚才为了护着这口井,硬生生挨了张叛三刀,左肩的旧伤都崩开了,现在倒有闲心说这些。”
苏晚这才注意到,张起灵的左肩衣料下,隐约有深色的血渍晕开,比左臂的伤口更触目惊心。她刚想追问,吴邪突然指着石壁:“你们看,壁画在变!”
红光再次亮起,壁画上的人物开始活动——守陵人替巫女挡下致命的毒箭,巫女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他伤口上;两人被困在塌方的墓道里,守陵人用体温焐热冻僵的巫女;最后一幕,是他们并肩站在青铜门前,守陵人的刀与巫女的骨笛交叉,像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原来……”吴邪喃喃道,“根本没有什么献祭,只有一起活下去。”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幕,黑眸里闪过复杂的光。苏晚突然想起他后颈的蛇鳞——每次她遇险,那鳞片就会泛红,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分担痛苦。她猛地抽回手,想去碰他的后颈,却被他按住。
“别碰。”他的声音有些哑,“会烫到你。”
“是因为共生咒的余韵,对不对?”苏晚盯着他的眼睛,不肯退让,“你的伤,你的痛,我其实都能感觉到,只是我自己没察觉。”
张起灵沉默了,算是默认。
解雨臣吹了声口哨,转身往光梯方向走:“看来我们这两个电灯泡该挪地方了。吴邪,走,上去看看张叛那老东西跑没跑。”
吴邪临走前,偷偷塞给苏晚一个小瓷瓶:“这是止血的特效药,刚才想给小哥,他说不用……你懂的。”
井底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苏晚拧开瓷瓶,小心翼翼地往张起灵左肩的伤口上倒。药液碰到皮肤的瞬间,他闷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细汗。苏晚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他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看。”苏晚红了眼眶,“我说的是真的。”
张起灵看着她指尖泛起的红痕,那痕迹竟和他伤口的形状丝毫不差。他突然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掌心的温度慢慢抚平那阵刺痛。
“以前不知道。”他低声说,黑眸里映着她的脸,像盛着星光,“以后不会再让你痛了。”
苏晚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响,在空旷的井底回荡,盖过了石壁滴水的声音。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黑眸里清晰的自己,突然鼓起勇气,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没受伤的手臂上印下一个吻。
很轻,像羽毛落在雪上,却让张起灵的身体瞬间僵住,后颈的蛇鳞红得像要滴血。
“这是……”苏晚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声音细若蚊吟,“我自己的契,不是初代的。”
张起灵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垂,突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他抬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好。”
一个字,却让苏晚觉得,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井底的红光彻底褪去,玉镯的绿光却温柔地包裹着两人交握的手,像在为这个新的约定,盖上无声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