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墙面上,陈奕恒的吉他弦刚弹出第一个音,左奇函的鼓棒就精准地跟了上来。底鼓的沉响像大地的脉搏,裹着吉他的旋律往前淌,《晚风谣》里那点少年人的心事,突然有了扎根的力量。
“这里要慢半拍。”陈奕恒停下拨弦的手,指尖点了点吉他上的音孔,“副歌的情绪得沉下去,像风吹过湖面,先是波纹,再是浪。”左奇函从鼓凳上直起身,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军鼓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可浪总得有推力,我这鼓点就是那阵风。”
两人凑在谱架前争论,陈奕恒用铅笔在乐谱上画波浪线,左奇函就用红笔在旁边标上鼓点符号,密密麻麻的线条交缠在一起,像极了他们此刻的音乐。争执到最后,左奇函突然拿起鼓棒,敲出一串细碎的节奏:“试试这样,我把重音藏在你旋律的缝隙里。”
陈奕恒闭上眼睛,跟着那节奏拨动琴弦。当吉他的泛音与踩镲的轻响重合时,他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撞了一下——就像第一次在排练室听到左奇函鼓点的瞬间,陌生却又莫名的契合。
“对,就是这个感觉!”左奇函的声音里带着雀跃,鼓棒翻飞间,竟即兴加了一段花哨的连击。陈奕恒被这股情绪感染,指尖猛地扫过琴弦,旋律突然拔高,像鸟儿冲破云层。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光亮。
练到天黑,排练室的灯突然跳闸,只剩下窗外路灯的微光。左奇函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饿了吗?”他收起鼓棒,从书包里掏出两盒便当,“我妈做的红烧肉,据说能补充打鼓的力气。”
陈奕恒接过便当,鼻尖萦绕着饭菜的香气和左奇函身上淡淡的柠檬草洗衣液味道。两人坐在鼓凳上,就着手机的光吃饭,偶尔碰一下手肘,都带着点排练后的热意。“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架子鼓的?”陈奕恒咬了一口红烧肉,含糊地问。
左奇函咽下嘴里的饭,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小时候我爸总带我去看乐队演出,鼓手的鼓棒一落,我就觉得心脏都在跟着跳。”他顿了顿,看向陈奕恒,“你呢?为什么喜欢吉他?”
“因为安静。”陈奕恒拨了下身边的吉他弦,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我以前很内向,只有抱着吉他的时候,才觉得能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左奇函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鼓棒,轻轻敲了敲陈奕恒的吉他箱,发出闷闷的声响,像一声温柔的回应。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发的通知:下周五的迎新晚会,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组队吧!”
路灯的光透过窗户,落在陈奕恒的吉他上,琴箱上还留着左奇函刚才敲出的鼓点印记。左奇函掏出笔记本,借着微光画新的谱子,陈奕恒就凑在旁边,轻轻哼着旋律。月光慢慢爬进排练室,把他们的影子揉在一起,像一首正在生长的歌。
“对了,”左奇函突然抬起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迎新晚会那天,我想在《晚风谣》里加一段鼓独奏,你敢不敢接?”陈奕恒笑了,指尖在弦上弹出一串轻快的音符:“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的鼓点够稳,我的旋律就不会飘。”
夜色渐深,排练室里的吉他声和鼓点声慢慢消散在风里,只留下满室的余韵,和两个少年心照不宣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