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长白山时,吴邪把那块水晶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最深处。水晶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像一块普通的冰棱,却沉甸甸的,压得背包带微微下坠,也压在他心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胖子在后座打着呼噜,口水差点流到军大衣上。张起灵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难得显出几分柔和。吴邪握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长白山,突然觉得这趟旅程像一场冗长的梦,醒来时只剩下满车的寂静和疲惫。
回到杭州时,西泠印社的铺子积了一层薄灰。吴邪推开木门,铜环碰撞的“哐当”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拿起抹布擦拭柜台,看到那盏老油灯还摆在原来的位置,灯芯结着焦黑的疙瘩,像是在等主人回来点燃。
“还是家里舒坦。”胖子把行李往地上一扔,瘫在太师椅上,“长白山那破地方,冻得我脚丫子都快掉了,还是杭州好,暖和。”
吴邪笑了笑,泡了三杯茶。茶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三人的脸,恍惚间又回到了蛇沼的雾气里,回到了长白山的冰隧道中。他突然想起三叔日记里的话——“有些真相,知道了比不知道更痛苦”,或许三叔早就明白,他们要找的从来不是青铜门后的“终极”,而是彼此能并肩走下去的理由。
傍晚时,铺子门口来了个陌生的快递员,递过来一个泛黄的信封,收件人写着“吴邪亲启”,寄件人地址是空白的。吴邪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三叔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两人站在长白山的雪地里,笑得一脸灿烂,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一道石门的轮廓。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是三叔的笔迹:“守住该守的,放下该放的。”
吴邪摩挲着照片,突然明白了“该在的地方”是什么意思。三叔没有消失,他只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就像张起灵曾守护青铜门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东西。
“看啥呢?”胖子凑过来,“哟,这不是你三叔吗?旁边这爷们儿看着有点眼熟……”
吴邪把照片收起来,没说话。有些故事,或许不必说透。
接下来的日子,铺子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吴邪照旧接待南来北往的客人,偶尔和胖子斗嘴,张起灵还是老样子,大多数时候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只是目光落在吴邪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直到一个雨夜,铺子的门被敲响了。来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手里捧着一个木盒,说是受人之托,把东西交给吴邪。
“托您来的人……是谁?”吴邪接过木盒,盒子沉甸甸的。
老人笑了笑,露出没牙的牙床:“他说,你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就知道了。”说完,老人转身走进雨幕,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吴邪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青铜碎片,碎片上的纹路和蛇沼的符号、长白山的星图完美契合。碎片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字迹苍劲有力,不是三叔的,却让吴邪心头一震——那是爷爷的笔迹。
“青铜非门,是路。走下去的人,终会相遇。”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青瓦,发出“噼啪”的声响。吴邪握着青铜碎片,突然明白,蛇沼的秘符、长白山的青铜门,都不是终点。
他抬起头,看向角落里的张起灵和正在收拾铺子的胖子,两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同时望了过来。
“看来,咱们又有活儿干了。”吴邪笑了笑,眼里闪着熟悉的光。
胖子眼睛一亮:“真的?这次去哪儿?有美女不?”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了靠在墙角的黑金古刀。
雨夜里,西泠印社的灯光亮了很久。青铜碎片在灯光下泛着幽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了百年的约定。而那三个身影,在灯光下交织成影,准备着踏上新的旅程——无论前方是蛇沼的迷雾,还是长白山的风雪,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走不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