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残影

船行至西沙群岛海域时，海水蓝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阳光穿透水面，能看到海底摇曳的珊瑚丛。吴邪趴在船舷上，手里捏着青铜令牌，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背面的“一脉分六处”刻得极深，像是要嵌进金属里。

“我说天真，你都看这破牌子三天了，再看它能自己长出腿来给咱们带路？”胖子啃着椰子，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这西沙海底墓咱们又不是没去过，除了些粽子和海猴子，还能有啥新鲜玩意儿？”

张起灵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岛屿，海风吹起他的发梢，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他手里拿着一张海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一个无名小岛，正是青铜轮盘星图指向的位置。“那里有沉船。”他突然开口，声音被海风卷着，显得有些飘忽。

吴邪凑过去看海图，那片海域标注着“禁航区”，旁边画着个骷髅头，显然是危险地带。“沉船？会不会是当年三叔他们去的那艘？”

“不好说。”胖子抹了把嘴，“不过管它是哪艘，有宝贝就行！”

船在无名小岛附近抛锚时，已是傍晚。小岛不大，长满了热带灌木，岸边散落着不少贝壳，夕阳照在上面，闪着五彩的光。三人换上潜水服，带着装备下水，刚潜入几米深，吴邪就看到了那艘沉船——船体已经腐朽，大部分埋在珊瑚礁里，船身上爬满了海藻，隐约能看到船舷上的字迹，只是被海水侵蚀得难以辨认。

“这船够老的，看样式像是明代的。”胖子用潜水灯照向船舱，“进去瞅瞅？”

张起灵率先游进船舱入口，吴邪和胖子紧随其后。船舱里积满了淤泥，能见度极低，潜水灯的光束扫过，能看到散落的木箱和腐朽的桌椅，角落里还有几具被鱼啃得残缺的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烂成了布条。

“看来当年在这儿的人没一个好下场。”胖子踢开一个骷髅头，“天真，你看这箱子上的花纹。”

吴邪凑过去，发现木箱上的雕刻和巴乃青铜窑的祭祀用品如出一辙，都是蛇缠星轨的图案。他刚想打开箱子，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冰凉滑腻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是一条海蛇，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蓝紫色的光，正吐着分叉的信子盯着他。

“操！”胖子骂了一声，抄起潜水刀就想砍，张起灵却按住他的手，指尖在海蛇头顶轻轻一点。海蛇像是被施了咒，瞬间僵住，随后慢悠悠地游进了淤泥里。

“这蛇……有点邪门。”吴邪喘着气，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海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绿光，和蛇沼蛇母的眼睛很像。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用潜水灯照向船舱深处。那里有一道石门，门楣上刻着和长白山青铜门相似的星图，只是规模小了许多。石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青铜令牌。

三人合力将令牌嵌进去，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干燥的密室，显然做过防水处理。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上的锁是蛇形的，蛇眼处镶嵌着两颗珍珠，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这玩意儿看着就值钱！”胖子刚想伸手去拿，石台上突然弹出几个尖刺，差点扎到他的手，“他娘的，还有机关！”

吴邪仔细观察蛇形锁，发现蛇身的鳞片是活动的，每一片上都刻着细小的符号，和青铜碎片的纹路能对上。他按照铜钱、碎片、水晶的纹路顺序，一片片拨动鳞片，只听“咔哒”一声，蛇形锁弹开了。

青铜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上面的纹路与之前找到的碎片完美契合，还有一本用油布包着的日记，纸张已经泛黄发脆。

吴邪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字迹娟秀，是个女人写的，开头标注着日期，竟是五十年前的。日记里记录着她随船队出海寻找“青铜秘脉”的经历，直到最后一页：

“……船长说，西沙的青铜碎片是‘水脉’，与蛇沼的‘土脉’、长白山的‘山脉’并列为三，剩下的三脉藏在昆仑、秦岭、塔克拉玛干……他拿着碎片下海后就没回来，海蛇开始聚集，它们好像在守护什么……”

“昆仑？秦岭？”吴邪心头一震，秦岭的青铜树他去过，难道那里也藏着碎片？

就在这时，密室突然剧烈晃动，海水从石门缝隙里涌进来，很快就没过了脚踝。张起灵抓起青铜碎片和日记，拽着吴邪和胖子往外冲。

冲出沉船时，吴邪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无数海蛇从四面八方游来，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船身上，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秘密。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与蛇沼的蛇母、巴乃的密洛陀形成一种诡异的呼应。

回到船上，三人瘫坐在甲板上，看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无名小岛，像是从未存在过。吴邪将新找到的青铜碎片与之前的拼在一起，星图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只差昆仑、秦岭、塔克拉玛干三处的碎片了。

“这青铜玩意儿到底藏着啥秘密？又是土脉又是水脉的，听着像修仙小说。”胖子擦着脸上的海水，“下一步去哪？秦岭咱们熟，要不先去那儿？”

吴邪看向张起灵，对方正望着深海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秦岭。”他轻声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夜风吹过甲板，带着海水的咸味。吴邪把青铜碎片和日记收好，突然觉得这趟西沙之行，看到的不仅是沉船和海蛇，还有无数被海水淹没的残影——那些追寻真相的人，那些守护秘密的魂，都藏在这片深蓝里，等着被人发现。

而他们，就是那个揭开残影的人。无论前方是昆仑的雪山，还是塔克拉玛干的沙漠，只要青铜碎片还在指引，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