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印社的木门被推开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叮铃”响了一声,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吴邪站在门口,看着院里晒着的被子和墙角新开的月季,突然觉得眼睛发酸——他们离开东海归墟已经三个月了,回来时身上还带着海腥味,如今连铺子的门槛都被胖子蹭得发亮。
“天真!发什么呆?客人要的拓片好了没?”胖子从里屋探出头,手里拿着个放大镜,正对着一张旧拓本研究,“这玩意儿真能值那么多钱?”
吴邪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去取拓片。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柜台上,照得紫檀木盒里的青铜器物泛着柔光——八块青铜碎片拼成完整的星图,玉佩与青铜印并排躺着,像是在安睡。
张起灵坐在角落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块帕子,正慢条斯理地擦拭黑金古刀。刀刃映出他平静的脸,这些日子他话依旧不多,却总在吴邪算账算错时递过算盘,在胖子偷吃酱鸭时敲敲他的手背,像株沉默的树,稳稳扎根在这方小天地里。
这天傍晚,铺子来了个不速之客。是个背着画板的年轻人,说是来杭州写生,听闻西泠印社有块罕见的青铜残片,想借来观摩。吴邪本想拒绝,却见年轻人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磨损的青铜饰件,上面的蛇纹与他们的碎片如出一辙。
“这是我在老家祠堂找到的。”年轻人挠挠头,“村里老人说,祖上是守陵的,这玩意儿能辟邪。”
吴邪心里一动,取出星图拼合的青铜盘。饰件刚放上去,就与其中一块碎片严丝合缝,星图边缘竟多出一段新的纹路,指向浙南的一座古镇。
“看来又有活儿了。”胖子眼睛一亮,“正好最近手痒。”
张起灵擦刀的手停了停,抬头看向吴邪,眼里带着询问。
吴邪把青铜饰件还给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碎片不卖也不借,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带你去看看它的‘同伴’。”
年轻人眼睛瞪得溜圆,连连点头。
三日后,四人踏上前往浙南的路。车子驶过青山绿水,年轻人一路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倒让这趟旅程多了几分热闹。吴邪看着窗外掠过的稻田,突然想起东海归墟的漩涡——那时他以为走进了终点,如今才明白,所谓终点,不过是另一段旅程的起点。
古镇藏在山坳里,保留着明清时的建筑,青石板路上满是孩童的笑声。祠堂在镇子东头,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只耳朵,却依旧威风凛凛。推开祠堂大门,正厅的供桌上摆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另一半青铜饰件。
将两块饰件拼合,星图上的新纹路突然亮起,映出一幅壁画——画上是几个穿着现代服饰的人,背着背包走进深山,为首的那人回头一笑,眉眼竟与吴邪有七分相似。
“这画……”年轻人惊讶地张大嘴。
吴邪却笑了。他想起爷爷的笔记,想起三叔的纸条,想起那些刻在青铜上的名字。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活生生的人,是走在路上的脚步,是说不完的故事。
离开古镇时,年轻人抱着拼好的青铜饰件,非要拜吴邪为师。吴邪笑着摆手,指了指张起灵和胖子:“要学,得先问他们俩。”
胖子立刻拍着胸脯:“想学盗墓?我胖爷可是祖师爷级别的!”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块打磨光滑的青铜碎片,递给年轻人。碎片上刻着个简单的星轨,是他亲手刻的。
车子驶离古镇,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吴邪打开车窗,风里带着稻花香,与铺子后院的月季香渐渐重合。他看向身边的两人,胖子正哼着跑调的小曲,张起灵望着远方的山,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接下来去哪?”吴邪问。
胖子抢着回答:“回杭州!我订了西湖醋鱼,再晚就凉了!”
张起灵点头,算是附和。
吴邪笑了,转动方向盘,朝着家的方向驶去。车后座的紫檀木盒里,青铜器物在颠簸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应和着前路的脚步声。
或许有一天,他们还会踏上新的旅程,还会遇见新的谜团,但此刻,人间烟火正好,身边人也在,这就够了。
属于他们的故事,从来不止于青铜与秘境,更在这柴米油盐的日子里,在彼此相视一笑的默契里,岁岁年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