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水乡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乌篷船泊在石桥下,吴邪撑着伞站在船头,看雨珠顺着船檐滚落,在水面敲出一圈圈圆晕。胖子正跟船娘讨价还价买菱角,嗓门混着雨声,倒添了几分烟火气。张起灵坐在船尾,指尖捻着片青瓦碎片——那是从沈家沉船的木箱里找到的,边缘刻着细密的蛇纹,浸了水后正隐隐发亮。
“船娘说,往前三拐两绕,就是账本上记的‘蛇形湾’。”胖子抱着一兜菱角凑过来,剥了个塞进嘴里,“据说那湾子邪门得很,晚上能听见水里有人哭,是不是真的啊?”
吴邪低头看青铜镜,镜面映着河道走势,红点正落在前方一道弯折如蛇的水湾处。“去了就知道了。”他指尖划过镜背的蛇纹,“沈家的账簿里说,蛇形湾底有‘引航灯’,能照见‘归处’。”
船进蛇形湾时,雨突然停了。两岸的白墙黑瓦浸在水汽里,像水墨画晕开的笔触。船娘把船泊在一棵老槐树下,指着水下:“就是这儿了,下去可得当心,底下的水草缠人得很。”
张起灵率先下水,黑金古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光刺破浑浊的河水。吴邪和胖子紧随其后,青铜镜在水中发出微光,像枚小小的罗盘。果然,湾底的水草缠成一团,中间裹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笼门上的蛇形锁与青铜镜严丝合缝。
“找到了!”胖子扳住笼门,张起灵用青铜镜打开锁,笼里没有金银,只有个巴掌大的陶俑,眉眼间竟与张起灵有几分相似,背后刻着个“守”字。
浮出水面时,暮色已浓。船娘看着陶俑啧啧称奇:“这是‘镇水俑’吧?老辈人说,当年修这河道,埋了七个,能保水不犯岸。”她突然指向远处的祠堂,“那檐角上的兽头,跟这俑的眉眼一个样。”
三人往祠堂走去,青石板路被踩得“哒哒”响。祠堂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正厅供着块斑驳的匾额,写着“沈氏宗祠”。两侧的廊柱上,盘着木雕的蛇,蛇眼处嵌着的琉璃珠在月光下闪着幽光。
“看这儿!”胖子指着供桌下的暗格,里面藏着卷竹简,展开一看,竟是用朱砂写的治水图,标注着七座镇水俑的位置,最后一座在浙东的滩涂。
张起灵指尖抚过陶俑背后的“守”字,突然抬头看向祠堂梁上。那里悬着盏长明灯,灯芯竟是段青铜链,链上串着的铜环,与他们之前找到的青铜碎片纹路吻合。
“咔嗒。”陶俑被他轻轻一转,底座弹出个小槽,正好能放进青铜镜。镜面瞬间亮起,映出梁上的青铜链,链环上的字连成一句:“七俑归位,蛇道开。”
“看来得找齐七座俑才行。”吴邪把竹简卷好,“浙东滩涂,下一站?”
胖子正忙着把长明灯的青铜链拆下来,闻言含糊应着:“滩涂好啊,听说那儿的梭子蟹肥得流油……”
张起灵把陶俑放进背包,目光落在祠堂外的河道上。月光洒在水面,像铺了层碎银,远处传来晚归渔船的橹声,慢悠悠的,像是从旧时光里飘来。
吴邪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些散落的青铜、陶俑、账簿,或许从来不是什么惊天秘密,只是一代代人守着的念想——就像这水乡的桥,这河道的弯,看似平常,却藏着数不清的故事,等着有人慢慢走,慢慢寻。
“走了,胖子!”吴邪拽了拽还在跟青铜链较劲的胖子,“赶在涨潮前出湾子。”
乌篷船再次启航,橹声咿呀,搅碎了满河的月光。吴邪低头看着青铜镜里的滩涂标记,突然笑了——管它什么蛇道不蛇道,有这俩家伙在身边,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不过是又一段有意思的路罢了。
而背包里的陶俑,在颠簸中轻轻晃动,像在应和着橹声,哼起了古老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