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我死

顾思没有离开南城。

他在温萌老屋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房间的窗户正对巷口。雨水不停敲打着玻璃，像他焦灼的心跳。他坐在窗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模糊了他紧盯着巷口的视线。

第三天，清晨。雨势稍歇。

一个穿着邮局制服的中年男人骑着电动车停在老屋门口，从邮包里拿出一张单据，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嘟囔了一句“又不在”，准备把一张包裹领取通知单塞进门缝。

顾思几乎是从旅馆里冲出来的。

“师傅！”他叫住邮递员，气息有些不稳，“这家的主人……温萌，她最近有邮件吗？”

邮递员警惕地看他一眼：“你谁啊？我们不能透露客户信息。”

顾思迅速掏出钱包，将几张钞票连同自己的名片一起塞过去，语气急促但尽量保持冷静：“我是她家人，很着急找她。她电话打不通，任何线索都可能帮上忙。”

邮递员看了看名片上“顾氏集团”的头衔和质感不凡的名片，又掂量了下手里的东西，态度缓和了些：“温萌啊……前几天是有个她的包裹，好像是同城快递，寄件人叫……‘周念’？对，是这个名字。她当时不在家，电话也联系不上，就按规定退回寄件人了。”

周念！同城快递！

顾思的心脏猛地一缩。周念也在南城？她还联系了温萌？

“退回的地址是哪里？寄件人地址！”顾思追问，声音绷紧。

邮递员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终端：“哦，在这儿，城南区，‘忘忧’咖啡馆，转周念收。”

忘忧咖啡馆。

顾思立刻掏出手机搜索定位，距离这里不到三公里。

“谢谢！”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冲向停在路边的车，发动引擎，车轮碾过积水，疾驰而去。

二十分钟后，“忘忧”咖啡馆。

这家店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街角，装修雅致，此刻客人不多。顾思推门而入，风铃叮当作响。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整个空间，最后定格在靠窗的一个卡座。

温萌果然在那里。

她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而坐在她对面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周念。

周念先看到了顾思，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温萌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顾思的瞬间，脸上血色尽褪，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也想站起来，却被快步走来的顾思按住了肩膀。

“躲够了？”顾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路疾驰而来的微喘和压抑的怒火，目光死死锁住温萌。

温萌挣脱不开，别开脸，嘴唇紧抿。

周念试图打圆场：“顾思，你别这样，我们只是……”

“你闭嘴。”顾思看都没看她一眼，声音冷得像冰，“我们的账，稍后再算。”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温萌，“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温萌声音很小，却异常坚定。

“由不得你。”顾思手上用力，几乎要将她从座位上提起来，“你以为躲到这里，和周念见个面，就能解决问题？”

“至少比面对你容易！”温萌抬起头，眼圈泛红，瞪着他。

周念看不下去了：“顾思！你放开她！你凭什么这样逼她？！”

顾思终于冷冷地瞥向周念，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凭什么？就凭她现在还是我法律上的继母！就凭我有责任‘照顾’她！而你，周念，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见吗？”

“你！”周念气得脸色发白。

温萌趁顾思分神与周念对峙的瞬间，用力甩开他的手，抓起自己的包就要往外冲。

顾思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顾思你弄疼我了！放开！”

“跟我回去！”顾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眼底是骇人的偏执。他不再理会周念，拉着温萌就往外走。

“我不走！你放开！救命——！”温萌开始挣扎尖叫，引得咖啡馆里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顾思却不管不顾，他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一把将温萌拦腰抱起，不顾她的踢打和周围人惊愕的目光，径直朝门外走去。

“顾思！你这个疯子！你放下她！”周念追出来喊道。

顾思将温萌塞进副驾驶，利落地锁上车门，隔绝了周念的声音和外界的一切。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砰地关上门。

车内空间瞬间变得逼仄。

温萌还在用力拍打着车窗，试图打开门锁。

顾思猛地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吼。他没有立刻开走，而是转过头，看着身边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女人，一字一句，声音压抑着风暴：

“温萌，你听好。你可以恨我，可以骂我，但想从我身边逃开——除非我死。”

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湿漉漉的街道，将南城的一切，连同温萌微弱的反抗，都远远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