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外第一步

邻市的商业论坛规格很高，与会者皆是商界名流。顾思带着温萌出现时，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温萌穿着一身得体的藏青色套裙，妆容淡雅，举止从容，安静地跟在顾思身后半步的距离，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平板电脑，完全是一副专业助理的模样。

顾思与人寒暄时，她便在稍远处等待，目光平和，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拘谨。有人试图与她搭话，探听她与顾思的关系，她只微笑着回答：“我是顾总的助理，温萌。”语气坦然，不卑不亢。

论坛间隙，顾思需要与几位重要合作伙伴进行非正式会谈。地点定在酒店顶层的行政酒廊。温萌提前抵达，检查了环境，确认了茶点，并将顾思稍后可能需要用到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顾思一行人到来时，看到的是温萌沉静等候的身影和一切井井有条的安排。他目光掠过她细致准备的资料，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会谈过程中，温萌坐在角落，安静记录，只在顾思眼神示意时，才会适时递上他需要的文件或数据。她存在感很低，却又不可或缺。

一位与顾氏有多年合作的老总笑着对顾思说：“顾总这位新助理，很得力啊，看着就让人放心。”

顾思端起茶杯，淡淡应了一句：“还行。”

温萌垂眸记录，仿佛没有听见。心底却知道，这句“还行”从他口中说出，已算是极高的评价。

晚上的欢迎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温萌作为助理，本不必参加这种纯粹社交性质的场合，但顾思没有发话让她离开，她便安静地跟在他身侧。

李泽瑞也在场。他看到温萌，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温小姐，又见面了。”他笑容温文，目光却带着侵略性，“今晚这身，很配你。”他话语里的亲昵，超出了应有的界限。

顾思正与旁人交谈，似乎没有注意这边。

温萌后退半步，拉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神色疏离：“李少过奖，工作需要而已。”

李泽瑞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冷淡，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温小姐何必总是拒人千里？顾思能给你的，我未必不能。甚至……更多自由。”他话语里的暗示，赤裸而大胆。

温萌眼神一冷，正要开口，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

“李少在聊什么，这么投入？”

顾思不知何时结束了谈话，站到了温萌身侧，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虚揽住了她的腰。他的目光落在李泽瑞脸上，看似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李泽瑞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恢复自然：“没什么，只是觉得温助理能力出众，忍不住想挖顾总您的墙角呢。”

顾思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不劳李少费心。我的人，我自会安排好。”他特意加重了“我的人”三个字，宣誓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泽瑞干笑两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顾思收回手，那份短暂的、带着保护意味的触碰也随之消失。他低头看了温萌一眼，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谢谢顾总。”

“做好你分内的事。”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转身走向下一个应酬对象。

温萌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腰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和力道，那种被纳入羽翼之下、短暂庇护的感觉，陌生又……令人心悸。

她知道，刚才那一刻，他不仅仅是在回击李泽瑞，更是在向外人，也向她，再次明确他的“所有权”。

只是，这一次的“所有”，似乎带上了一点不同的意味。

晚宴结束后，回到酒店套房。

顾思脱下西装外套，扯开领带，显得有些疲惫。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温萌为他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边。

“明天上午的发言稿，需要我再跟您对一遍吗？”她公事公办地问。

顾思睁开眼，看了她片刻。灯光下，她穿着简单的职业装，却比晚宴上那些珠光宝气的女人更显清丽。

“不用了。”他揉了揉眉心，“你今天做得不错。”

这是一句明确的肯定。

温萌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帘：“应该的。”

“去休息吧。”顾思重新闭上眼。

温萌没有立刻离开，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酒店顶层的观景台据说视野很好，如果顾总需要安静待会儿的话。”

顾思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睡着。

温萌不再多说，轻轻退出了他的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顾思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上。

笼外第一步，她走得比他预想中更稳，也……更让他意外。

他想起她面对李泽瑞时的冷静，想起她安排事务的井井有条，也想起……虚揽住她腰肢时，那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触感。

这个他一度只想禁锢在身边的女人，正以一种他无法忽视的方式，一步步走进他壁垒森严的世界，并且，似乎正在那里，悄然占据一席之地。

这种感觉很陌生，带着一丝失控的风险，却……并不全然令人排斥。

他端起那杯温水，喝了一口，水温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