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伤惊魂

那是他们习武满一年的初夏，蝉鸣刚在树梢响起，演武场的青石板还带着晨露的湿意。十三岁的章烈正练习新学的旋身劈刀，轻钢刀在他手中还不够听话，转身时手腕一歪，锋利的刀刃竟直直划向自己的小臂。

“嗤啦” 一声轻响，布料被划开的瞬间，鲜血猛地涌了出来。章烈愣了愣，低头看着小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很快汇成溪流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朵朵刺目的红。他咬着牙想按住伤口，可血根本止不住，一阵眩晕感袭来，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章烈！” 不远处的燕凤刚练完一套枪法，转头就看见这惊悚的一幕，心脏骤然缩紧。他扔掉长枪疯了似的冲过去，看清伤口时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都带着颤抖：“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燕凤慌忙撕下自己的衣襟，死死按住章烈流血的伤口，可布料瞬间就被染红，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渗，烫得他指尖发麻。章烈疼得额头冒汗，嘴唇发白，却强撑着对他扯出个虚弱的笑：“没事…… 小伤……” 话没说完就疼得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往下跌。

“别说话！” 燕凤一把将他打横抱起，章烈的身体很轻，此刻却重得像块石头压在他心上。他抱着章烈就往演武场外冲，脚步踉跄却不敢有丝毫停顿，少年的肩膀微微发抖，眼眶通红得吓人：“章烈撑住！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原州城的石板路在脚下飞速后退，燕凤抱着章烈冲进第一家医馆，医生掀开布条看了眼伤口就摇头：“伤得太深，我处理不了。” 燕凤的心沉了半截，抱着章烈转身就跑，声音带着哭腔：“求您想想办法！他流了好多血！” 可回应他的只有医生无奈的叹息。

他抱着章烈在街巷里狂奔，汗水混着章烈的血滴在衣领上，黏腻得让人心慌。路过杂货铺时，老板惊得张大嘴巴，他却连停顿都没有；看到药铺就一头冲进去，医生刚说 “尽力试试”，他就 “噗通” 一声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求您救救他！多少钱都行！”

章烈趴在他怀里，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燕凤急促的心跳和颤抖的手臂。他想抬手摸摸燕凤的脸，却连抬手指的都没有，只能虚弱地哼唧一声，感觉燕凤抱得更紧了。

跑过第七家医馆时，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终于点头：“快进来！准备止血药！” 燕凤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进诊室，看着老大夫用烧红的烙铁消毒伤口，章烈疼得浑身抽搐，他死死按住章烈的肩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章烈的手背上：“忍忍！马上就好！”

当止血药敷上伤口，布条一圈圈缠紧时，燕凤的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他看着章烈苍白如纸的脸，手臂还在微微发抖，刚才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也被章烈无意识地抠出了血痕。

老大夫收拾药箱时叹气：“再晚一刻钟就危险了，这孩子命大。” 燕凤守在床边，紧紧握着章烈没受伤的手，指尖一遍遍摩挲着对方冰凉的指尖，直到天色擦黑，才感觉到章烈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燕凤……” 章烈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燕凤立刻凑近：“我在！是不是很疼？” 章烈摇摇头，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狼狈的样子，小声说：“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燕凤的鼻子一酸，又想哭又想骂他，最后只是用力回握他的手：“以后不准再这么傻！练不会我教你，不许自己硬撑！” 章烈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乖乖点头，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