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主

午后的阳光穿过竹林缝隙，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郭鑫文沿着药屋旁的小径往里走，手里还攥着片刚摘的竹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边的纹路。从苍的石屋出来时，她还带着点没好气——说好傍晚碰头，结果苍说炳权一早就跟着阿灰去了森林，连张字条都没留，活像个没人管的小野猫。

“等他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打火机！”郭鑫文咬着牙嘀咕，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可没走两步，思绪就飘回了昨天早上——岚推开客房门，说“村里十四岁的孩子都得上学”时，炳权那副吓得差点把粥洒在地毯上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她自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想到要背不完的草药名、练不会的陷阱设置，她就觉得胸口发闷，干脆加快脚步往竹林深处走，想找个安静地方透透气。

这片竹林比她想象中要大，四周静得只剩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就在她打算转身往回走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还夹杂着兽爪抓挠地面的“刺啦”声。郭鑫文心里一紧，悄悄躲到一棵粗壮的竹子后，拨开竹枝往里看——

空地上，两个兽人正剑拔弩张。左边的虎族兽人身材壮实，胳膊上覆着橙黑相间的短毛，怀里紧紧抱着个藤编筐，筐里装满了翠绿的草药，正是早上阿雅说过的“止血草”；右边的豹族兽人则更矫健，银灰色皮毛在光线下泛着冷光，爪子死死扣着虎族的筐沿，眼神凶戾：“这片竹林的止血草是我们豹族先盯上的，你一个虎族的，凭什么来摘？”

“凭什么？”虎族兽人涨红了脸，死死护着筐子，“我们部落里三个幼崽被凶兽抓伤了，等着止血草救命！这片是各族约定好的‘边境共用草药区’，谁需要谁采，你凭什么拦我？”他叫“岩”，是虎族部落的守卫，今早听说边境竹林有止血草，特意跑过来采，没想到刚摘满一筐，就被豹族拦了下来。

豹族嗤笑一声，爪子又用力了些，筐沿的藤条都被捏得变形：“共用？我看是你虎族弱，抢不过！我们部落也缺草药，今天这筐草，我要定了！”说着，他突然发力，一把将岩推倒在地，藤编筐摔在地上，止血草撒了一地。岩刚想爬起来抢，豹族的爪子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口，爪尖抵着他的喉咙：“再动一下，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郭鑫文看得攥紧了拳头——她早上在药屋帮阿雅分拣过止血草，知道这草药对伤口有多重要。而且阿雅提过，兽世里几个部落虽有领地划分，但边境的草药区、水源地都是共用的，就是怕哪个部落遇到急事缺资源。这豹族明明是仗着自己动作快，故意欺负虎族，连救幼崽的草药都要抢，实在太过分。

就在豹族的爪子要收紧时，郭鑫文突然冲了出去，指尖快速吟唱起来。淡金色的微光瞬间从她指尖亮起，精准地撞向豹族的手腕——这是“伤害誓言”的短程施法，威力不大，却足够让豹族吃痛。豹族猛地收回手，回头瞪向郭鑫文，银灰色的兽瞳里满是戾气：“人类？你一个狼族部落的外来者，也敢管我们豹族和虎族的事？”

郭鑫文挡在岩身前，一边弯腰捡地上的止血草往筐里塞，一边冷声道：“我管的不是‘哪个部落’的事，是你仗着能打，抢人家救幼崽的草药！”她想起阿雅说的边境规矩，故意提高声音，“阿雅姐说过，边境草药区是各族共用的，谁急需谁先用，哪有你这样硬抢的？”

豹族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人类会知道部落间的共用规矩。他瞥了眼郭鑫文指尖没散的金光——兽世里只有人类能用法术，这可不是好惹的；再看岩已经爬起来，正死死盯着他的后背，要是两人联手，他未必占上风。豹族咬了咬牙，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草：“算你们运气好！下次再让我看见虎族的人来这儿，绝不饶你！”说完，转身就往竹林外跑，很快消失在竹丛里。

竹林里终于安静下来。岩赶紧把散落的止血草捡回筐里，小心翼翼地拍掉草叶上的泥土，然后走到郭鑫文面前，突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橙黑相间的兽耳紧紧贴在头顶，连呼吸都带着点颤抖。

郭鑫文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我不能起。”岩抬头，琥珀色的兽瞳里满是真诚，“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帮我们虎族保住了救幼崽的草药——要是没这筐草，那三个小家伙的伤口肯定会烂。而且你一个人类，却愿意为了陌生的虎族出头，还懂我们部落间的规矩，比很多兽人都正直。”

他顿了顿，额头轻轻抵在地面，声音带着恳求：“我想认你当主人。我们虎族部落最近特别难，领地边上总有凶兽出没，幼崽们经常受伤，草药也不够。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保护不了部落。如果你愿意收我，我可以帮你探路、找吃的，遇到危险我先上；等以后你有能力了，能不能偶尔帮我们虎族看看，别让幼崽们再受欺负？”

郭鑫文愣住了，手里的止血草差点掉在地上。她从没想过会有兽人主动认自己当主人，可看着岩胳膊上被抓出的血痕，还有他提到“幼崽”时眼底的焦急，心里竟有点软。她想起自己和炳权还在找回家的路，要是有个熟悉兽世地形、懂部落情况的兽人帮忙，肯定能少走很多弯路；而且岩这么有责任感，绝不会是拖后腿的人。

“你先起来。”郭鑫文蹲下身，把手里的止血草放进他的筐里，“认主的事，我没法马上答应你——但如果你不介意，咱们可以先当同伴，你帮我探路找线索，我也会帮你找草药、想办法帮虎族的幼崽，这样行不行？”

岩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光，连尾巴都忍不住轻轻晃了晃：“真的吗？谢谢你！不管是主人还是同伴，我都会跟着你，绝不给你添麻烦！”他说着，赶紧把藤编筐背在背上，又小心翼翼地扶了郭鑫文一把，“我知道前面有片淡叶草，煮水喝能补力气，我带你去摘，就当是谢礼！”

郭鑫文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本来只是来竹林躲躲“上学”的烦忧，没想到还捡了个靠谱的兽人同伴。她低头看了看岩背上满满一筐的止血草，又摸了摸怀里的草药笔记，突然觉得，或许“上学”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学到的规矩和知识，现在就能帮到真正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