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佑宁用钥匙轻轻旋开公寓的门
香港初夏的夕阳正透过落地窗,将整个客厅浸染成一片暖金色。
空气中飘着松节油和亚麻仁油特有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像某种安神的香薰。
她放下包,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客厅一角。
安然正站在画架前,背对着她,穿着沾满颜料的旧T恤和工装裤,头发随意地挽成一个松散的髻,几缕碎发垂在颈边。
她一手托着调色盘,一手握着画笔,身体微微前倾,正全神贯注地进行最后的勾勒。
夕阳勾勒着她专注的侧影,连睫毛上都仿佛跳动着细碎的金光。
舒佑宁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这是她们在香港的第二年
她在那家咨询公司稳步上升,安然则在艺术圈初露锋芒。这间位于半山的小小公寓,是她们一点一点亲手布置起来的——安然挑选的抽象画,舒佑宁从古董市场淘来的书架,阳台上茂盛的绿植,还有厨房里那套她们一起在厨具店挑了半天的碗碟。
每一天,舒佑宁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从纷繁复杂的商业世界中抽身,回到这个被色彩和阳光填满的小小港湾,回到这个让她心安的、属于她们两个人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安然终于放下画笔,长长舒了口气。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这才察觉到身后的目光,转过身来。
“回来了?”她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略带疲惫却真实的笑容,“怎么不叫我?”
“看你画得认真”舒佑宁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调色盘和画笔,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她的目光落在画布上——是一片汹涌的、带着紫灰色调的蓝色海面,却在画面的右上角,破开了一线极其明亮、近乎刺目的金光。
“今天灵感很好?”舒佑宁问,手指轻轻拂过安然颊边沾上的一点群青。
“嗯,”安然放松地向后靠进她怀里,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稳定心跳,“今天去海边走了走,突然就想画这种……在绝望里看到希望的感觉”
舒佑宁心念微动,收拢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安然的发顶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那幅刚刚完成、还带着湿润光泽的画作。
“给它起名了吗?”
“就叫…《破晓》吧”
……
夕阳渐渐沉入高楼之后,室内的光线变得柔和。
舒佑宁松开她道:“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不要了,你刚下班多累,”安然转身拉住她的手,“我们叫外卖吧,就那家你喜欢的云吞面。然后……我们看电影好不好?我找到一部你肯定喜欢的法国老片子。”
“好”舒佑宁笑着点头。
她喜欢安然说“我们”时的语气,那么自然,仿佛她们的未来由无数个这样的“我们”组成,是理所当然的事。
外卖很快送到,她们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分享着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和一碟青菜。
电影并不重要,成了背景音
更多的时候,她们在聊天——安然会说起教授对自己画作的评价,舒佑宁则会分享今天遇到的一个有趣的客户;偶尔,她们也会为电影里某个情节小声争论,然后又笑着达成一致。
饭后,安然枕在舒佑宁的腿上,翻着一本艺术杂志
舒佑宁一只手无意识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另一只手还在手机上处理着未读完的邮件。
“佑宁。”
“嗯?”
“我们以后……”安然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睡意,“也一直这样,好不好?”
舒佑宁打字的手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腿上的人,安然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嘴角带着浅浅的、满足的弧度。
窗外是维多利亚港不灭的灯火,映照着室内这一方小小的、温暖的天地。
舒佑宁俯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安然的额头。
“好”她轻声回答,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夜色渐深,星光与灯火交织,将这座不夜城温柔包裹。
而在千万扇亮着的窗户中,有一扇后面,藏着属于她们的、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们都曾以为,这样的晨昏,还会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