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竹叶缝隙间洒下来，落在流光脸上。她眼皮轻颤，慢慢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凌无尘的侧脸。
他坐在木榻边，一手拿着药杵，另一手按着石臼，正低头研磨药材。晨风拂过，他额前几缕发丝晃动，露出眉心一道若隐若现的皱痕。那双眼睛比晨雾还清冷，却在低头时，映出几分柔和的光。
流光动了动身子，伤口立刻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轻轻“啊”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褥。
“别乱动。”凌无尘的声音响起，比她想象中低沉许多。他放下药杵，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人无法抗拒。
她抬头看着他，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药还没涂完。”他收回手，重新拿起药杵，继续研磨药材，“你太弱，连个残魔都能伤成这样。”
流光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她确实很弱，连站都站不稳，还差点害他受伤。
“你……为何要救我？”她声音很小，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寂静，“我……是魔界的妖。”
凌无尘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她胸口缝合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暗红血迹。
“现在不是了。”他说。
流光咬了咬唇：“可我是妖，迟早会堕入魔道，成为你的敌人。”
凌无尘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得可怕。他放下药杵，指尖轻轻抚过她耳尖那道剑痕。
“若真有那一日，我会亲手斩了你。”
流光浑身一震，这话说得冷漠，却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就像那日在魔渊，他明明可以杀了她，却还是伸出了手。
她眼眶有些发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问：“那……师尊会讨厌我吗？”
凌无尘沉默片刻，转身将调好的药膏涂在她伤口上。他的手法极其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你是我的徒弟。”他说。
流光眼眶瞬间湿润。这三个字，比她活过的任何一天都来得温暖。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被捡回来的残废狐狸，连活着都是一种负担。可现在，他亲口承认了她的身份。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指尖刚碰到他的下巴，就被他握住手腕。
“别乱动。”他语气依旧淡漠，却没松开手。
流光却笑了。她固执地将掌心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仰起脸，红着眼睛说：“师尊的手好凉，让我暖着吧。”
凌无尘没有抽手，任由那微弱的体温传过来。他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夜色渐渐降临，流光已经睡着了。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出她睫毛下的泪痕，像是做了一个梦，哭得很伤心。
凌无尘站在院中，抬头望着星空。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鸟鸣，打破了夜的寂静。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流光的温度。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让他有些恍惚。
他想起小时候，初次见到兄长凌渊时，也是这样的夜晚。那时的哥哥温柔、坚定，对世界充满期待。他们一起开辟宇宙，创造秩序，直到理念相悖，彻底决裂。
“若有一日，你伤我心……”他低声呢喃，声音几不可闻，“我或许也不会再忍。”
忽然，他察觉到远处一阵异动，像是有人在窥视。他抬手凝聚剑气，准备出手，却发现只是夜风拂动竹林。
他收了手，嘴角竟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若此心是劫，我愿一试。”
小院外十里结界泛起一阵涟漪，一道黑影悄然退去。
玄霄派东边十里外，一座荒废的山洞里，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
“主人，凌无尘已将那只狐狸带回玄霄派。”他低声禀报。
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凌渊坐在书案后，手指轻轻摩挲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玄霄派。
“有趣。”他轻笑一声，“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黑衣人不敢抬头，只听见他继续1说道：“让那只小狐狸活着，她比我想象得更有意思。”
窗外雷云渐聚，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命运风暴。
凌渊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拂过，他望着远方，眼神幽深如渊。
“弟弟，你终于也开始在意一个人了。”他低声呢喃，“那么，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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