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永和一年 七月初十

寅时三刻雷声大作，我如常守在寝殿檐下。殿下却推开雕花窗，雨水斜飞进来打湿他半边寝衣。“进来。”他说。我跪在龙纹脚榻上替他擦干头发，他翻着奏折突然轻笑：“你身上总带着铁锈味。”我正惶恐，他却将朱笔往我鼻尖一抹：“现在染上墨香了。”

永和一年 七月廿四

宫宴上殿下多饮了几杯，我扶他回寝殿时，他忽然掐着我下巴问：“淮安，你可知'弃子'二字怎么写？”没等我回答，他就着月光在我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写完又笑着哄我：“骗你的，我醉了。”

可我知道他没醉。

之前宫里赐了雄黄酒，殿下破例许我同席。他酒量极好，我却三杯就昏沉。朦胧间有人把我抱到榻上。

“傻子”他的叹息混着酒气落在我耳畔，“怎么每次受伤都不说？”

我假装醉得厉害，任由他解开衣襟查看那道箭伤。他指尖沾了药膏，凉丝丝地抹在伤处。

永和一年 八月十五

殿下赏了我一盒月饼。

枣泥馅的，甜得发苦。阿竹说这是御赐的，各宫都只有三盒。我捧着描金食盒走到偏殿，却看见丞相小姐的贴身丫鬟提着同样的盒子出来。

“姑娘亲手做的。”小丫鬟得意洋洋，“殿下说比御厨强百倍呢。”

我把月饼全给了巡逻的弟兄们，他们夸殿下体恤下属。

中秋是团圆，可我是一个人了。

永和一年 九月廿六

太子大婚。

我蹲在房梁上守夜，看红烛烧出并蒂莲。

萧景琰挑盖头的手在抖，

原来他也会紧张。

他不是不会爱，只是不爱我。

永和二年 正月初一

今天是除夕。

太子妃有喜了。

殿下让我去护她，说：“淮安，孤只信你。”

七年前他让我去杀户部尚书，说的也是这句。

我最终没喊出那句“为什么你爱的不是我”

永和五年 正月十五

元宵。

那孩子三岁，眉眼像极了陛下。

萧景琰抱他看烟花，皇后笑着往他嘴里塞糖糕。

多像一家三口。

我摸了摸他送我的颈间玉佩，

哦，早碎了。

永和五年 三月初四

“我无名分，我不多嗔。”

“我与你难生恨。”

是那江南来的戏子唱的。

今天是皇后生日，陛下特意为她找的戏子。

横刀划过咽喉时，突然想起他教我握剑的手势。

“淮安，要这样握。”

殿下，这次我学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