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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色初嫁

玄鸟焚宫阙

一、红妆·寅时

皇城的天色尚笼在一片朦胧的灰蓝中,未及破晓,凤仪宫内却已是烛影摇曳,一夜未曾熄灭。苏瑶静坐在镜前,铜镜映出她一身刺目的大红嫁衣,那鲜丽的颜色竟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处精绣的玄鸟纹样——那曾是苏家荣耀的象征,而今却化作一道冰冷的烙印,将“谋逆罪臣”四个字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血之中。

“小姐,吉时快到了。”侍女青禾双手捧着凤冠,声音微微颤抖,几乎带着哭腔。她是苏家忠心耿耿的旧部之女,亲眼看着苏瑶从那个骄矜明媚的将门嫡女,一步步沦为如今替家族赎罪的“罪臣之女”,即将成为新帝笼中之鸟的妻子。这一场盛大的婚仪,注定不是喜事,而是一场血泪交织的献祭。

苏瑶抬手,示意青禾将凤冠轻轻戴在自己头上。那凤冠沉甸甸地落在发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却无法压灭她眼底那一抹冷冽的光芒。“嫁入皇宫,”她声音低缓,却字字如冰刃,“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复仇。我要亲手揭开当年苏家冤案的真相,让那些推波助澜、陷害至亲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血债,必以血偿。”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刻骨的决绝,像寒冬里的霜雪,无声地覆盖一切生机。

铜镜里,嫁衣的红色如血,映得她的眼神愈发坚定。窗外,传来迎亲队伍的锣鼓声,那声音喜庆,却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慢慢切割。

二、宫道·卯时

迎亲的队伍自宫门延展至朱雀大街,红绸似火,漫天飞舞,锣鼓声震耳欲聋。然而,聚集在路边看热闹的百姓们,脸上虽带着几分兴奋,议论声中却暗藏讥诮与鄙夷。“你们听说了吗?”有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屑,“这新皇后,可是苏家的余孽。当年苏家通敌叛国,满门皆斩,唯独她命硬,竟还能攀上龙床,成了皇上的妃子。”话语如针,刺入风中,却没人敢高声说出,生怕惹祸上身。

“皇上也是可怜,为了安抚旧臣,只能娶这么个罪人。”

苏瑶端坐于凤辇之内,外面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入耳中,字字清晰。她手指紧攥着绢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些人谈论着苏家所谓的“通敌叛国”,言辞间满是唾弃与嘲讽,却无人知晓那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伪造的证据、恶意的栽赃,将无辜的苏家推入万丈深渊。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怒意与不甘在心底翻涌,却无处宣泄。

凤辇缓缓停在宫门前,新帝李夜寒一袭龙袍,屹立于台阶之上。他身姿如松,冷峻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疏离,那双眸子仿若寒星般清冷,掠过凤辇时未带半分暖意。苏瑶静坐辇中,心底早已明了——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政治交易。他要的,是一位“罪臣之女”立于后位,以彰显他的“宽宏大度”;而她求的,不过是一顶凤冠,一个靠近权力漩涡的机会,以便揭开隐藏在深宫中的真相。在这冰冷的仪式背后,无人问她愿与不愿,也无人知晓她眼底暗藏的波澜。

三、大婚·辰时

太和殿内,礼乐声悠扬回荡,文武百官肃然分列两侧。苏瑶在司仪的指引下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如同踏在时光的刀刃上。她垂眸看着脚下那条鲜红的地毯,恍惚间竟觉得它像是被苏家百余人的鲜血浸透。沉重、炙热,仿佛将她的鞋底粘连,令每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气力。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却又被迫生生咽下,化作无声的隐忍与悲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先帝已逝,设牌位代之)

“夫妻对拜——”

苏瑶与李夜寒相对而立,她能清楚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抹冷冽的疏离。两人弯腰对拜时,李夜寒的声音低低传来,如冰刃划过耳际,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苏瑶,安分做你的皇后,莫要妄想为苏家翻案。否则,我不介意让苏家再多一具冰冷的尸体。”

苏瑶的身体一僵,随即挺直脊背,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上放心,臣妾只想好好活着。但若是有人想再害臣妾,臣妾也不会坐以待毙。”

礼成之后,苏瑶被送入洞房,而李夜寒则留在前殿与百官举杯共饮。洞房内,红烛静静燃烧,火焰摇曳却驱不散那股刺骨的冷寂。苏瑶抬手摘下沉重的凤冠,褪去华丽的嫁衣,露出内里素净的中衣。她缓步走到窗边,目光穿过雕花窗棂,望向殿外洒满清辉的月光。那一瞬间,她的心如冰湖般沉静,却暗涌着坚定的决心——从今夜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娇弱的苏家嫡女苏瑶,而是将肩负权谋与复仇使命的皇后苏瑶。她要在这深宫的刀光剑影中步步为营,抽丝剥茧,查出那场灭门惨案的真相,让苏家沉冤得雪。

四、夜宴·亥时

前殿的夜宴还在继续,李夜寒却提前离席,来到凤仪宫。苏瑶正坐在桌前,看着一本旧书——那是她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兵书,也是苏家唯一留下的遗物。

听到脚步声,苏瑶抬头,看到李夜寒一身酒气,眼神迷离。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本兵书,翻了几页,语气复杂:“你父亲苏靖,是个难得的将才。可惜,太不识时务。”

“我父亲是被人陷害的。”苏瑶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当年的通敌信件是伪造的,粮草失踪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皇上,您难道就不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陷害镇国将军吗?”

李夜寒合上兵书,抬眸望向苏瑶,眼底倏然透出一丝锐利的清明:“朕自然好奇。然而,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一切猜测不过是无根浮萍,难以立足。”他略作停顿,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几分深思的意味,“苏瑶,朕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找到证明苏家清白的证据,朕……或许可以重新审视此案,为苏家翻案。”

苏瑶心中一动,她知道,李夜寒这句话,既是试探,也是机会。她屈膝行礼:“臣妾多谢皇上。臣妾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李夜寒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转身走向内殿:“夜深了,歇息吧。记住,在这深宫里,信任是最没用的东西。”

苏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明白,这场婚姻,不仅是复仇的开始,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她,必须赢。

五、暗涌·子时

夜深人静,凤仪宫内寂静无声,连侍卫都已沉沉睡去。苏瑶却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起身,褪去繁琐的宫装,换上一袭贴身的夜行衣。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抹坚定与决然。她轻轻推开窗户,灵巧地翻了出去,身影瞬间隐没在暗影之中。她的目的地是内务府的档房——那里存放着当年苏家案发时的卷宗。在苏瑶心中,那泛黄的纸页间一定藏着关键的线索,而这些线索或许能撕开命运编织多年的迷雾。

内务府的档房一片漆黑,苏瑶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存放旧卷宗的架子。她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翻找着,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标有“苏家案”的卷宗。

就在她伸手准备打开卷宗的刹那,身后骤然传来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苏瑶心头一震,毫不犹豫地吹灭火折子,身形迅速隐没在架子之后。黑暗中,她屏住呼吸,耳廓微动,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近,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她绷紧的神经上。她的手指悄然扣紧了腰间的匕首,心中警铃大作——难道是李夜寒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派人来监视她?还是……另有他人?

脚步声在架子前停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深夜来档房,是为了苏家的卷宗吗?”

苏瑶心中一凛,听出这是内务府总管风铭的声音。她从架子后走出来,手中握着一把短刀:“风总管深夜在此,又是为了什么?”

风铭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奴才是来提醒娘娘,有些真相,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苏瑶握紧短刀,眼神冷冽:“风总管的意思是,你知道当年的真相?”

风铭沉默不语,而是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张纸条,递到苏瑶面前。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笃定:“娘娘若真想追寻真相,明日午时,御花园的冷泉亭,会有人在那里等候。娘娘想要的答案,或许就在那里。”

苏瑶接过纸条,还想问些什么,风铭却已经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中。她看着手中的纸条,心中充满了疑惑:风铭是谁的人?冷泉亭等着她的,究竟是真相,还是另一个陷阱?

夜色更深,凤仪宫的烛火再次燃起。苏瑶坐在桌前,看着那张纸条,眼神坚定。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必须去——为了苏家,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在这深宫中,悄然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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