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宫中传来消息,沈贵人沈眉庄协理六宫事宜,学习管理宫务。这显然是皇后的意思。
颂芝有些愤愤不平:“娘娘,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抬举沈贵人来分您的权吗?”
年世兰正闲闲地拨弄着香炉里的灰,闻言眼皮都没抬:“急什么?这宫里的事,是那么好管的?更何况,沈眉庄初来乍到,根基不稳,皇后让她协理宫务,看似抬举,实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看得明白,宜修此举,一来可以示好后宫,显示自己贤德大度,提拔新人;二来可以试探沈眉庄的品性和能力;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可以借此挑拨她华妃与沈眉庄的关系。若她还是前世那个一点就着的年世兰,此刻怕是已经冲到沈眉庄宫里兴师问罪了。
“由着她去。”年世兰语气平淡,“本宫乐得清闲。”
又一日,请安结束后,众妃嫔从景仁宫散去。年世兰扶着颂芝的手走在宫道上,恰好看到前方甄嬛与沈眉庄并肩而行,低声交谈,神情亲密。
年世兰脚步未停,径直走了过去。在与她们擦肩而过时,她似乎不经意地瞥了甄嬛一眼,淡淡说了一句:“碎玉轩地方偏僻,夏日里蛇虫鼠蚁多,莞常在若是缺了什么驱虫避秽的药材,可以差人来翊坤宫说一声。”
说完,也不等甄嬛回应,便昂首继续前行。
甄嬛和沈眉庄俱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讶异。华妃娘娘嚣张跋扈之名,她们入宫前便有耳闻,入宫后也见过她几次凌厉眼神,没想到今日竟会主动开口,虽语气依旧冷淡,但话里的意思……竟像是好意?
沈眉庄低声道:“这……华妃娘娘这是何意?”
甄嬛看着年世兰远去的背影,那抹嫣红在朱墙碧瓦间依旧夺目。她沉吟片刻,轻声道:“华妃娘娘心思难测,但……似乎与传闻有些不同。”
年世兰走出一段距离,颂芝才低声问道:“娘娘,您为何要提醒莞常在?她若是得了圣心,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年世兰打断她,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这后宫,多得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一点蛇虫鼠蚁,不过是小打小闹。本宫提醒她,不过是顺手为之。”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况且,你看不出来吗?皇后对她,可是‘关心’得很。”
她今日在景仁宫请安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对甄嬛那份关怀备至底下,藏着多少算计。比起皇后那种笑里藏刀的,她年世兰宁愿把喜怒摆在明面上。
回到翊坤宫,周宁海前来禀报,说皇上今晚翻了齐妃的牌子。
年世兰听了,只是“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若是以前,她定然要发一通脾气,觉得是那些贱人勾引了四郎。可现在,她心里只有一片冷然。胤禛的心,从来就不专属于任何人。她争风吃醋,除了让自己沦为笑柄,让皇后抓住把柄,毫无益处。
“知道了。”她挥挥手让周宁海退下,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哥哥近日在西北军中可有好消息传来?”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年家的安稳。
夜深人静,年世兰独自坐在窗前。月光洒在庭院里,一片清冷。她知道,甄嬛和沈眉庄此刻定然在揣测她的意图。不过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她们不是蠢到被宜修完全利用来对付自己,她不介意在某些时候,递出一两根无关紧要的橄榄枝。
毕竟,她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甄嬛或是沈眉庄。她的对手,是宜修,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看似宠爱她,实则一直在防备、利用年家的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