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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逢劫

清风洗月

《青锋洗月》

第一章 雨夜逢劫

残阳如血,浸染了西陲连绵的山峦。官道上,一辆略显陈旧的青篷马车正碾着泥泞缓缓前行,车轮转动的吱呀声,在这空旷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略显稚气的脸庞。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眉目清秀,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叫沈砚,是随师父云游子下山办事的。此刻,他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眉头微蹙。

“师父,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沈砚回头,对车内说道。

车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嗯,让老陈加快些脚程,前面不远该有个驿站,今晚就在那里歇脚吧。”

赶车的老陈应了一声,扬起鞭子轻抽了一下拉车的老马。老马似乎也察觉到了天色的变化,加快了蹄子。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转瞬之间,已是瓢泼大雨。雨幕将天地笼罩,视线所及,一片朦胧。

就在这时,前方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忽然窜出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拦在了马车前。

“吁!”老陈猛地勒住缰绳,惊出一身冷汗。

沈砚眼神一凛,身形微动,已挡在了马车前。他虽年少,却已随师父习武多年,一身基础功夫扎实,寻常江湖人也未必是他对手。

“来者何人?拦路抢劫不成?”沈砚沉声喝问,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却锐利如鹰。

为首的是个满脸刀疤的汉子,脸上带着狞笑,手里握着一把鬼头刀,雨水打在刀面上,泛着冷光。“小子,少管闲事!我们要找的是车里的人。识相的,就让你师父出来受死,不然,连你一起宰了!”

沈砚心头一沉,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目标直指师父。他回头望了一眼马车,朗声道:“我师父乃云游道人,与世无争,不知何处得罪了各位?”

“少废话!”刀疤脸身旁一个精瘦汉子不耐烦地喊道,“云游子?哼,他欠我们‘黑风寨’的债,今日该还了!”说罢,他拔刀便向沈砚砍来。

刀风凌厉,带着雨水的寒气。沈砚不敢大意,脚下“踏雪无痕”步法展开,身形如一片落叶般向后飘出数尺,避开了这一刀。同时,他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剑光一闪,如秋水般清澈。

“不知死活的小子!”精瘦汉子见一刀落空,怒喝一声,再次挥刀砍来。

沈砚不再退缩,长剑一抖,化作点点寒星,迎了上去。只听“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刀剑相交,火花在雨幕中一闪而逝。沈砚的剑法灵动飘逸,守得密不透风,那精瘦汉子一时竟攻不进来。

刀疤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喝道:“兄弟们,一起上!”

其余几名黑影立刻拔刀冲了上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在雨水中交织。沈砚以一敌众,渐渐有些吃力,额头上渗出细汗,与雨水混在一起。

“砰!”

沈砚不慎被一名黑衣人从侧面扫中一腿,身形一个踉跄,肩头随即被另一人的刀划中,顿时鲜血淋漓。

“砚儿!”车内传来师父焦急的声音。

“师父勿忧!”沈砚咬咬牙,强忍着疼痛,长剑挽出一个剑花,逼退身前的敌人。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否则师父就危险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灰影从车内疾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只听“啪啪啪”几声,伴随着几声惨叫,围攻沈砚的几名黑衣人瞬间倒飞出去,口吐鲜血,不知死活。

沈砚定睛一看,正是师父云游子。云游子看上去是个普通的中年道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此刻脸上却没了往日的温和,眼神中带着一丝冷冽。

刀疤脸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转身就想跑。

“留下吧。”云游子淡淡说了一句,屈指一弹,一枚铜钱破空而去,精准地打在刀疤脸的膝盖上。

“啊!”刀疤脸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膝盖痛苦呻吟。

云游子走到沈砚身边,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眉头微皱:“伤得不轻,先处理一下。”他从怀中掏出金疮药,递给沈砚。

沈砚接过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问道:“师父,这些人是……”

云游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刀疤脸,轻叹一声:“有些恩怨,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他转向刀疤脸,“是谁派你们来的?”

刀疤脸哪里敢隐瞒,颤声说道:“是……是‘血手’屠三,他说……说您当年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让我们……让我们取您性命,夺回那件东西……”

“血手屠三……”云游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倒是还记得。”

沈砚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不知道师父与他有何恩怨,还有什么“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但他知道,师父既然不想多说,自己也不便多问。

云游子不再理会刀疤脸,对沈砚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

沈砚点头,扶着师父上了马车。老陈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刻见危机解除,连忙重新赶起马车,向着前方的驿站疾驰而去。

雨还在下,仿佛要洗去这官道上的血腥。沈砚坐在车中,望着窗外模糊的夜景,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他隐隐觉得,这次下山,恐怕不会像师父说的那么简单,而师父身上,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青篷马车在雨夜中继续前行,驶向未知的前路,也驶向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江湖往事。

马车在雨幕中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前方隐约的灯火。那是一座孤零零的驿站,在这荒郊野外,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

老陈长舒一口气,赶着马车进了驿站院子。驿站的伙计听到动静,打着灯笼迎了出来,见是一辆马车,连忙招呼道:“客官,是住店吗?里面请,里面请。”

云游子和沈砚下了马车,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沈砚肩上的伤口被雨水浸泡,隐隐作痛。

“给我们两间上房,再准备些热水和吃食。”云游子对伙计说道。

“好嘞!”伙计应着,接过老陈手中的缰绳,“马我来牵去后院喂料,客官先去房里歇歇。”

驿站不大,只有前后两进院子。云游子和沈砚被领到了前院的两间客房。沈砚进了房,先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又重新处理了伤口,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没过多久,伙计送来了热水和饭菜。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还有一壶温热的米酒。沈砚确实饿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这时,云游子推门走了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师父,您也还没吃吧?”沈砚给师父倒了一杯酒。

云游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沈砚的伤口上:“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师父关心。”沈砚道。

云游子放下酒杯,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砚儿,你跟我学武也有十年了吧。”

“嗯,弟子十岁那年被师父所救,至今已有五年了。”沈砚纠正道,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家乡遭了灾,父母双亡,他差点饿死在路边,是云游子救了他,带他回了山,教他读书习武。

“五年了啊……”云游子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你可知,我为何带你下山?”

沈砚摇了摇头:“弟子不知,只听师父说下山办些事。”

云游子看着他,眼神变得深邃:“我带你下山,一是让你见见世面,江湖险恶,总在山上也不是办法;二是……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沈砚心中一动,知道师父要说起那些秘密了,连忙放下筷子,认真听着。

“你可知‘血手屠三’是谁?”云游子问道。

沈砚摇头:“弟子从未听过。”

“他是二十年前江湖上的一个狠角色,一手‘血手功’阴狠毒辣,不知残害了多少武林同道。”云游子缓缓说道,“当年,他为了抢夺一本武学秘籍《玄元经》,杀了不少人,最后追到了我隐居的地方。”

沈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本《玄元经》……”

“不错,”云游子点头,“那本秘籍最终被我所得。并非我抢了他的,而是他杀戮过重,遭到了武林正道的围剿,在逃亡途中被我撞见,一番激斗后,他重伤而逃,秘籍便留在了我这里。”

沈砚这才明白,原来那些黑衣人是为了《玄元经》而来。

“那您为何不将秘籍交出去,以绝后患?”沈砚问道。

云游子苦笑一声:“这本《玄元经》乃是不祥之物,当年为了它,江湖上血流成河。我若交出去,只会引起更大的纷争。而且,屠三此人睚眦必报,就算我交了秘籍,他也未必会放过我。”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伙计的惊呼声。

“不好!”云游子脸色一变,“出事了!”

他起身推开门,只见驿站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群身着黑衣的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手上戴着一双暗红色的手套,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

那中年男子看到云游子,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云游子,二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云游子眼神一凝:“屠三!”

沈砚也跟了出来,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凛,原来此人就是血手屠三。

屠三的目光扫过云游子,最后落在沈砚身上,带着一丝不屑:“这就是你的徒弟?倒是有几分胆色,只可惜,今天要跟你一起送死了。”

“屠三,你苦苦追了二十年,难道就为了那本《玄元经》?”云游子沉声道。

“不错!”屠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那本秘籍本就该是我的!云游子,识相的,乖乖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全尸,否则,别怪我血手无情!”

“哼,痴心妄想!”云游子冷哼一声,“那本秘籍早已被我焚毁,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骗谁!”屠三怒喝一声,“我不信!今天我就要搜遍这里,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

说罢,他一挥手:“给我搜!”

那群黑衣人立刻就要冲进客房。

“住手!”云游子身形一晃,挡在了他们面前,“有我在,谁也别想动!”

“找死!”屠三眼中杀机暴涨,身形如电般冲向云游子,戴着血手套的手掌直取云游子的胸口。

掌风凌厉,带着一股腥气,显然那血手功已练到了相当火候。

云游子不敢怠慢,双掌齐出,与屠三的手掌碰在一起。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两人各退了三步。

云游子脸色微微发白,屠三则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的‘流云掌’倒是精进了不少。”

“彼此彼此。”云游子淡然道。

屠三狞笑一声:“但今天,你必死无疑!”他再次扑了上来,掌影翻飞,招招狠辣,直取要害。

云游子从容应对,流云掌展开,如行云流水般,将屠三的攻势一一化解。两人的身影在院子里快速移动,掌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雨水,场面惊心动魄。

沈砚站在一旁,手心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为师父加油。

就在两人斗得难解难分之际,一名黑衣人趁机绕过他们,想要冲进沈砚所在的客房搜查。

“休想!”沈砚大喝一声,拔剑迎了上去。

虽然他肩头有伤,但此刻也顾不上了,长剑舞动,与那黑衣人战在一处。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其他黑衣人也纷纷加入战团,有的围攻云游子,有的则对付沈砚和闻声赶来的老陈。老陈虽然不懂武功,但也拿起一根扁担,奋力抵抗。

激战中,沈砚渐渐体力不支,伤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动作也慢了下来。一名黑衣人瞅准机会,一刀砍向他的后背。

沈砚心中一紧,暗道不好,却已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挡在了沈砚身前。

“老陈!”沈砚惊呼出声。

那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老陈的背上,老陈闷哼一声,缓缓倒了下去,口中涌出鲜血。

“你找死!”沈砚目眦欲裂,心中涌起滔天怒火,长剑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剑刺穿了那名黑衣人的咽喉。

他抱起老陈,声音颤抖:“老陈,老陈你怎么样?”

老陈看着沈砚,艰难地笑了笑:“少……少爷……别管我……快……快保护好道长……”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

沈砚心中悲痛欲绝,老陈虽然只是个赶车的,却一直对他和师父忠心耿耿,如同亲人一般。如今为了救他而死,让他如何不心痛?

“屠三!我杀了你!”沈砚怒吼一声,提着长剑,不顾一切地冲向屠三。

此时的沈砚,状若疯魔,剑法中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竟让屠三也有些措手不及。

云游子见状,心中一急,连忙加快攻势,想要牵制住屠三。

屠三被两人夹击,一时有些狼狈,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忽然一掌逼退云游子,然后身形急退,喝道:“撤!”

那群黑衣人听到命令,立刻停止攻击,跟着屠三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雨声和沈砚压抑的哭声。

云游子走到沈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节哀吧。”

沈砚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师父,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老陈不能白死!”

云游子看着他,眼神复杂:“屠三武功高强,我们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沈砚咬紧牙关,点了点头。他知道师父说得对,现在冲动报仇,只会白白送死。他将老陈的尸体轻轻放下,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老陈报仇,让屠三血债血偿!

云游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沈砚,趁着夜色,离开了这座惊魂未定的驿站,消失在茫茫雨夜里。他们知道,屠三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

沈砚和云游子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停留。老陈的死,像一根刺扎在沈砚的心头,让他既悲痛又愤怒,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砚儿,慢点,你的伤还没好。”云游子拉住他,语气中带着关切。

沈砚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师父,我没事。”

云游子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轻叹道:“仇要报,但不是现在。你要记住,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一旦被情绪左右,招式就会出现破绽,到时候不仅报不了仇,还会害了自己。”

沈砚默然点头,师父的话他懂,只是心中的恨意难平。

两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暂时歇息。云游子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递给沈砚:“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沈砚接过干粮,却没什么胃口,只是小口地啃着。

云游子看着他,缓缓说道:“砚儿,其实老陈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赶车人。”

沈砚一愣,抬起头:“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本是‘铁剑门’的弟子,当年铁剑门遭人灭门,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云游子回忆道,“我救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伤好后,他便一直跟着我,对外只说是我的车夫,其实是想隐姓埋名,避开仇家。”

沈砚震惊不已,他从未想过,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陈,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那他的仇家是……”

云游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从未细说,我也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他不想说,我便尊重他。”

沈砚心中更加悲痛,老陈一生坎坷,最终却还是没能善终。他攥紧了拳头,心中的复仇之火更加炽烈。

休息了一个时辰,两人继续赶路。他们避开了官道,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尽量不引人注意。

这日,他们来到一处名为“落马坡”的地方。这里山势险峻,一条狭窄的古道蜿蜒其间,两旁是陡峭的悬崖。

走在古道上,沈砚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还有女子的呼救声。

“师父,前面好像有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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