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演与心动

音乐会前三天，团队安排了一场小范围的内部彩排，邀请了一些业内的好友和核心工作人员提前观演。黄子弘凡犹豫再三，还是向林柚发出了邀请。

“林老师，明天下午的彩排…如果你有时间，愿意来看看吗？”他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像是在递交一份重要的答卷，“想听听你最真实的反馈。”

林柚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于公，作为参与了一部分音乐打磨的“编外指导”，她理应关心成果；于私…她发现自己确实很想亲耳听一听，这个倾注了他大量心血的“溯”，最终会以怎样的面貌呈现。

彩排地点在一个专业的音乐厅。林柚到的时候，观众席只稀疏地坐了几十人，灯光调得很暗，舞台上是简洁而富有设计感的布景。

黄子弘凡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简单的彩排服，没有华丽的妆容，但在追光灯下，他周身仿佛自然散发着一种沉静而专注的气场。他看到林柚入场，在昏暗的光线中准确地将目光投向她，微微颔首，眼神交汇的瞬间，传递出一种无声的安定。

彩排正式开始。

没有主持人，没有串场，只有音乐接连响起。从重新编曲的经典老歌，到充满探索意味的新作，再到那首她已经很熟悉的《溯》…黄子弘凡用他精湛的唱功和饱满的情感，完全撑起了整个舞台。

林柚安静地坐在台下，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她能看到他演唱时额角细微的汗珠，能听到他为了某个极致的情感表达而微微调整的呼吸，能感受到他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的那种忘我与投入。这与她平时在客厅里看到的、那个带着问题虚心请教的“学生”黄子弘凡截然不同。

舞台上的他，是一个真正的、散发着致命魅力的音乐家。

他的声音时而清亮如泉，穿透人心；时而低沉如诉，充满了故事感。尤其是在演唱《溯》的时候，他闭着眼，歌声里充满了追寻与叩问，那份近乎赤裸的真诚，让林柚的心弦被深深拨动。

她注意到一些极其细微的、他采纳了她建议的处理方式，在完整的编曲和舞台演绎下，焕发出了惊人的光彩。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欣赏之情，在她心中交织、涌动。

当最后一首歌的余音在音乐厅里缓缓消散，灯光亮起，现场响起了真诚而热烈的掌声。黄子弘凡鞠躬致谢，目光再次精准地找到台下的林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林柚看着他，没有鼓掌，只是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极其清浅，却无比肯定和赞许的笑容，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无声的回应，比任何掌声都让黄子弘凡感到振奋。他清晰地“听”到了，从她那个方向传来的、内心背景音乐已然变成了一首恢弘、感动、充满欣赏与共鸣的华丽乐章。

彩排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场。黄子弘凡摆脱了围上来的工作人员和朋友，快步走到正准备离开的林柚面前。

因为刚结束演唱，他的呼吸还有些微喘，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像是盛满了星星。

“林老师，”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的沙哑，“觉得…怎么样？”

林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汗意的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力和那种急于得到认可的心情。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专业的口吻，却也是最真诚的态度回答：“整体完成度非常高，情感贯穿始终，技术无可挑剔。《溯》的现场版，比小样更有力量。”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很棒，黄子。”

不是“黄先生”，不是客套的“很好”，而是直呼其名，加上一句斩钉截铁的“你很棒”。

黄子弘凡怔住了，随即，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像暖流一样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看着她，眼神滚烫，仿佛有千言万语在胸口涌动，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谢谢你，林柚。”他轻声说，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音乐厅空旷的走廊里，灯光柔和，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音乐气息。两人相视而笑，一种无需言说的激荡与默契在彼此心间流淌。

音乐会还未正式开场，但有些东西，仿佛已经预演了无数遍，只待那最终的、绚烂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