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试图抓捕陈文锦开始,到跌落断崖,在冰冷湍急的水中挣扎,再到踩着淤泥和尸体在阴森的蓄水池中跋涉……一连串的惊险和折腾让宁安瑶身心俱疲。此刻终于暂时脱离了野鸡脖子的直接威胁,身处相对安全、且有大队人马照明休整的空间里,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松弛片刻,靠着潮湿的井壁,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
吴三省面色凝重地走到瘫坐在地上的吴邪面前,蹲下身,看着侄子这一身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你小子,他娘的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让你别跟来偏要来!”
吴邪自知理亏,加上确实后怕,嘴唇动了动,喏喏地没敢吱声。吴三省又扫了一眼几人,眉头皱得更紧:“小哥和潘子呢?没跟你们在一起?”
吴邪刚想开口解释这一路的变故,却突然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直接软倒下去。
“吴邪!”几人惊呼。
宁安瑶看到这一幕,猛地一拍额头,心中恍然:‘哦吼!光顾着跑路和恶心那些尸体了,把这段给忘了!原著里吴邪这时候可是被野鸡脖子的幼崽给寄生了!’
解雨臣离吴邪最近,听到宁安瑶这清晰的心声,脸色骤变。他反应极快,立刻上前和黑瞎子一起将昏迷的吴邪小心地放平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毫不犹豫地掀开他早已湿透、沾满泥污的后背衣服。
手电光下,吴邪的后背上赫然出现了七八个鼓鼓囊囊、颜色暗红的血包,每一个都有指甲盖大小,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它们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是蛇卵!刚孵出来的!”解雨臣声音紧绷。
吴三省眼神一厉,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用打火机的火焰反复灼烧刀刃消毒,然后动作极其迅速而精准地,用烧热的刀尖依次划开那些血包!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昏迷中的吴邪硬生生疼醒过来,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哀嚎,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吴三省面沉如水,手下动作毫不停滞,用刀尖配合手指,飞快地从每个破开的血包里,拽出一条条铅笔粗细、通体惨白、兀自扭动着的小野鸡脖子!它们被狠狠地扔进旁边的篝火里,瞬间发出“滋滋”的焦糊声,扭动几下便不动了。
宁安瑶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心里一阵恶寒:‘咦……看着都真疼呀!幸好幸好,不是我啊!这倒霉催的吴邪……’
吴三省的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将吴邪背上的寄生蛇崽清理干净,又给他敷上了随身携带的解毒消炎药粉。吴邪虚脱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额发,他放下衣服,声音沙哑地问道:“这些……这些鬼东西是怎么爬到我身上来的?”
吴三省一边收拾刀具,一边沉声道:“这是刚孵出来的小野鸡脖子,邪性得很,靠着吸食活物的鲜血才能存活。估计是你刚才在水里扑腾的时候,从那些漂浮的尸体或者淤泥里沾上的。”
这次,宁安瑶并没有选择动用治愈异能给吴邪治疗。一方面,吴邪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并未伤及根本,敷药后休养即可;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那老狐狸吴三省是第一次见到她,眼神里已经带着审视和探究,此刻人多眼杂,她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
果然,吴三省处理完吴邪的伤,目光便转向了宁安瑶,带着审视和客气疏离的语气问道:“这位小姑娘,面生得很。不知你是……”
宁安瑶早已准备好说辞,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后怕和庆幸的笑容:“嗷,我啊?我本来是和朋友约好来这雨林探险的,结果被放了鸽子。半路上又碰巧遇到了吴邪他们,看他们人多,就索性结伴一起走了,互相有个照应。” 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运气不太好又有点胆大的探险爱好者。
吴邪深知宁安瑶身份特殊,见她如此说,立刻心领神会,赶紧忍着背上的疼痛岔开话题,对吴三省说道:“三叔,别说我了,好多兄弟也都被咬了,伤亡不小。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救援,离开这个鬼地方!”
吴三省一听这话,火气又上来了,指着吴邪的鼻子骂道:“你也知道危险?!让你回去你偏不听!我不是给你留了字条吗?‘此地危险,速走勿留’!你是不识字还是看不明白?!你要不是我亲侄子,老子非抽死你不可!”
吴邪也被激起了脾气,梗着脖子反驳:“你要不是我三叔,我能这么不要命地跟着过来吗?!你知道我这一路上翻开多少被蛇咬死的尸体吗?!我他妈的每翻开一具,心都提到嗓子眼,就怕看到是你!”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后怕的颤抖。
之后,吴邪压下情绪,立即将他们这一路从进入雨林开始的经历,拣重要的跟吴三省讲了一遍,包括遭遇巨蟒、阿宁被蛇咬伤后离开、发现神庙壁画、昨夜蛇潮袭击以及追逐陈文锦跌落至此的过程。不过,他讲述时刻意模糊和避开了所有与宁安瑶异能相关的细节,只将她描述为一个身手不错、运气很好的同行者。
说完后,吴邪盯着吴三省:“我说了这么多了,三叔,该你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文锦在哪?西王母宫到底有什么?”
吴三省眼神闪烁,正欲开口,突然竖起耳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嘘……你听,好像有动静!”
吴邪侧耳倾听,除了井道深处若有若无的风声和滴水声,什么也没听到,以为三叔又在故技重施,气得不行:“哪有什么动静啊!你又给我转移话题!”
吴三省却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神色严肃地站起身,对着休息的众人扬声说道:“大家注意了!这个地方不安全,不能久留!收拾收拾东西,过一会儿我们出发!”
黑瞎子溜达过来,笑嘻嘻地把手搭在吴邪没受伤的肩膀上,用气音说道:“你说他是故意的,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吴邪看着吴三省走去指挥手下、明显不想再谈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一行人不敢再耽搁,迅速整理好装备,熄灭火堆,再次沉默地踏入幽深黑暗的井道。队伍保持着高度警惕,在狭窄、湿滑的通道里安静地穿梭,只有脚步声、呼吸声和装备摩擦石壁的细微声响在回荡。
偶尔,从井道深处或侧方的裂隙中,会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咯”声,那声音时远时近,仿佛有无数的野鸡脖子在黑暗中窥伺、交流,显然他们周围就潜伏着不少的蛇。每个人都感到脊背发凉,谁都不敢轻易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将警惕提到了最高。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前方漆黑的甬道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惨白色的光。众人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靠近。
走进之后,借助手电光看清那发光的东西,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根本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个巨大无比、半透明的、如同白色纱幔般挂在井道中的——蛇蜕!
它庞大得超乎想象,直径几乎与井道等同,上面布满了菱形花纹的印迹,即使已经干枯,依然能感受到其主人活着时的恐怖体型。
拖把声音发颤,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吴邪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坚韧而干燥的蛇蜕表面,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是……蛇蜕。”
拖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蛇蜕啊?!这……这得是多大的蛇?!”
宁安瑶看着这巨大的蛇蜕,想起神庙中的壁画,冷静地开口道:“怎么可能没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且吴邪,还记得咱们在神庙看到的浮雕吗?那条与锦蟒交配的巨蛇……这,很有可能就是那条蛇母褪下的皮。”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吹了声口哨:“嚯!本瞎子今天啊,可真是开眼喽!这玩意儿,够吹一辈子了!”
王胖子咂舌:“乖乖……之前那照壁画上的,那么长时间了,这玩意儿竟然还活着啊?”
解雨臣神色凝重,打量着四周:“这么大一条蛇,已经可以称之为怪物了。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在这井道里的某个地方。”
拖把吓得腿都软了,带着哭腔:“那……那我们要是被它盯上了,是不是,就,就死定了?”
黑瞎子唯恐天下不乱地拍了拍拖把和吴邪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欸,我们死不死不一定,但是你跟小三爷悬喽~因为毕竟你俩,可都是被蛇‘特别关照’过的人呐!”
吴三省虽然也震惊,但毕竟经验老到,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蛇蜕,说道:“不用这么紧张。这蛇蜕一看就没那么新鲜,干硬得很,一看就有年头了。那东西就算还活着,也不一定还在这附近活动。”
宁安瑶也感知了一下周围,点头附和:“嗯,这里很干净,没有蛇类活动的新鲜痕迹和气味。应该是其他的蛇都害怕蛇母的气息,不敢靠近这片区域。”
吴三省当机立断:“这里相对安全,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十分钟后继续出发!”
众人闻言,纷纷找地方坐下休息,补充水分。而吴三省则拉着吴邪走到一边,显然,这对叔侄之间关于真相的“谈判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