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露沾衣

云深不知处的晨总是静的，檐角垂落的铜铃要等风过才肯响一声，像怕扰了阶前未干的露。魏无羡蜷在里间榻上，半张脸埋在枕巾里，鼻尖还沾着点昨夜烤栗子的甜香——自然是趁蓝忘机不注意，在静室偏院偷支的小炭炉，最后被人抓包时，还把热栗子往蓝忘机手里塞，说“含光君也尝尝，比姑苏的莲子羹更暖些”。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魏无羡没睁眼，却先勾了勾唇角。他太熟蓝忘机的脚步声，轻且稳，落在青石板上几乎没声，只有靠近榻边时，衣摆扫过床沿的触感能辨得真切。果然下一刻，带着微凉竹香的外袍覆在他肩头，指尖轻轻拨开了贴在额前的碎发。

“该起了，景仪与思追在山门等。”蓝忘机的声音压得低，怕惊了还赖着的人。

魏无羡这才慢悠悠睁眼，伸手就去勾蓝忘机的手腕，把人往榻边拉了拉：“急什么，含光君再陪我躺半刻钟？你看外面的雾还没散，下山也看不清路。”说着还往他身边凑了凑，像只找暖的猫。

蓝忘机无奈，却没抽回手，只垂眸看他：“昨日你应了景仪，要带他去山下买新的符纸。”

“哎呀，我倒忘了这个。”魏无羡拍了下额头，却没起身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地往蓝忘机膝头靠了靠，“那也得等我缓过神来嘛。再说了，有含光君在，就算雾大，也不会让我们走丢的，对不对？”

蓝忘机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终究是点了头，指尖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半刻钟，逾时不候。”

魏无羡立刻笑眯了眼，乖乖缩回去，却没真的再睡，只侧着身看蓝忘机。晨光从窗棂透进来，落在蓝忘机的发梢上，镀了层浅金，连他垂眸时睫毛的影子，都显得格外软。从前总觉得云深不知处规矩多，待着憋得慌，如今倒觉得，这样的晨，这样的人，多待一辈子都不够。

半刻钟一到，魏无羡没等蓝忘机提醒，就利索地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还顺手帮蓝忘机理了理衣领：“含光君今日也好看。”说完就溜下床，往门外跑，“我去叫景仪他们，你随后就来啊！”

蓝忘机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理衣领时的温度，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拿起放在案上的避尘，缓步跟了上去。山门处，蓝景仪正跟蓝思追说着什么，金凌也在，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见魏无羡跑过来，立刻皱了皱眉：“魏前辈，你怎么才来，都等你半天了。”

“哎呀，跟你蓝二舅多待了会儿嘛。”魏无羡笑着揉了揉金凌的头发，被金凌一把拍开，“别碰我头发！”

正闹着，蓝忘机也到了，几人一同往山下走。雾渐渐散了些，山间的草木香飘过来，魏无羡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跟蓝忘机说两句，蓝景仪跟在后面，叽叽喳喳说着要去买什么样的符纸，蓝思追耐心听着，金凌偶尔插一两句话，倒也热闹。

没人注意到，山脚下的村落口，几个村民正神色慌张地议论着什么，见他们过来，眼神里满是警惕，又带着点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