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金木研的白发扬在潮湿的风里，像一束被血洗过的棉絮。他站在废弃地铁隧道的入口，手里攥着万丈数一塞给他的纸条 —— 那是青铜树成员私下流传的 “嘉纳实验室” 线索，地址藏在地下三层的旧市政管道深处。
“别硬来，” 万丈的声音还在耳边，“嘉纳身边有‘鬼’跟着。”
金木没回头。他的左手还缠着绷带，指甲缝里的血痂早已干透，可指尖总残留着掰断壁虎手指时的脆响。他要找嘉纳，不是为了复仇 —— 自从在青铜树基地看到满地尸体，他就知道仇恨只会把人拖进深渊。他要找的是答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喰种？那些被嘉纳解剖的实验体，和 “古董” 的安危有没有关系？
隧道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脚下的积水没过脚踝，映着头顶昏暗的应急灯，晃出细碎的光斑。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厚重的铁门，门把手上缠着废弃的电线，旁边的墙壁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73”—— 那是纸条上标记的实验室编号。
金木的鳞赫悄悄从后背钻出，尖端抵在铁门缝隙处。他深吸一口气，赫子猛地发力，“哐当” 一声，铁门被硬生生撬出一道裂口。里面的灯光顺着裂口漏出来，混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 淡淡的血腥味。
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这是一间巨大的地下实验室，天花板上悬挂着数十个透明的营养舱，每个舱里都泡着残缺的躯体。有的只剩上半身，赫子从胸腔里胡乱钻出，像枯萎的藤蔓缠在舱壁上；有的肢体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皮肤下的 RC 细胞在营养液里泛着淡红色的光，像流动的血珠。舱体上贴着泛黄的标签，有的写着 “实验体 49 号，尾赫型，RC 值 1600”，有的被血渍覆盖，只能看清 “失败” 两个字。
实验室中央有一张金属手术台，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旁边的托盘里摆着生锈的手术刀和钳子，刀刃上的豁口像一张张细小的嘴。远处的控制台亮着屏幕，上面跳动着复杂的数据，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嘉纳。” 金木的声音很低，却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那身影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嘉纳明博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手里还拿着一支针管，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金木研？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
“那些实验体……” 金木盯着营养舱里的躯体，喉咙发紧，“都是你做的？”
“是‘进化’。” 嘉纳笑了笑，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喰种的身体藏着无限可能，只是需要合适的‘催化剂’。比如你 —— 你以为自己是意外变成喰种的？不，你是我最成功的实验体，你的 RC 细胞融合度，比任何人都高。”
金木的拳头攥得发白。他想起了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噩梦，想起了身体里乱窜的赫子，想起了董香说 “你只是个被改造的怪物” 时的眼神。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嘉纳手里的棋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木的鳞赫绷得笔直，倒刺上渗出细小的血珠。
“干什么？” 嘉纳走到控制台前，按下一个红色按钮，“当然是完成未竟的实验。你知道吗？‘V’组织一直在找你，他们想把你的身体拆开来研究。不过现在…… 有人比他们先来了。”
实验室的侧面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墙壁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洞，碎石飞溅。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洞里走出来，身高近两米，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肩甲上印着青铜树的标志。他的脸被面罩遮住，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肩膀处的皮肤微微隆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
“神代叉荣。” 嘉纳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青铜树的‘鬼’，也是我的‘保镖’。金木研，你以为凭你能打过他？”
神代叉荣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他的甲赫突然从肩甲处弹出，泛着暗黑色的金属光泽，边缘锋利得能切开空气。甲赫长达三米，像一把巨大的镰刀，在灯光下映出冷冽的寒光。
金木的心跳骤然加快。他能感觉到神代叉荣身上的压迫感 —— 比壁虎强十倍，甚至比他在青铜树基地遇到的任何喰种都强。他的鳞赫从后背钻出三条，带着倒刺的赫子在身前交织成一道屏障。
“不想死的话，就滚。” 神代叉荣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
金木没有动。他看着营养舱里那些还有微弱呼吸的实验体，想起了 “古董” 的伙伴 —— 如果他现在逃走，嘉纳还会继续制造更多的 “怪物”，还会有更多人像他一样痛苦。他不能退。
“要打，就来。” 金木的赫眼亮了起来，白发在风里飘动。
神代叉荣猛地冲过来，甲赫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金木。金木连忙侧身躲闪，甲赫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沟，水泥碎屑溅了他一脸。他的鳞赫像鞭子一样抽向神代叉荣的后背，可神代叉荣只是抬手用甲赫格挡，“铛” 的一声脆响，鳞赫被弹开，倒刺上的碎片溅落在地。
“太弱了。” 神代叉荣摇了摇头，甲赫突然分裂成两道，像剪刀一样夹住金木的鳞赫。金木想收回赫子，可甲赫的力量太大，他的手臂被扯得生疼，皮肤下的肌肉在颤抖。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入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阿澈带着两个曾经跟随万丈的青铜树成员冲了进来，他们手里握着钢管，脸上满是焦急。“金木！我们来帮你！”
阿澈的尾赫突然缠住神代叉荣的腿，想把他绊倒。可神代叉荣只是一脚踹在阿澈的胸口，“咔嚓” 一声，阿澈的肋骨断了好几根。他喷出一口鲜血，倒在金木面前，手还紧紧抓着金木的裤脚：“金、金木…… 快跑…… 他太强了……”
“阿澈！” 金木的眼睛红了。他想冲过去，可神代叉荣的甲赫已经抵在他的喉咙前，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动弹不得。
另一个成员举着钢管砸向神代叉荣的头，可神代叉荣的甲赫轻轻一挥，钢管就被劈成两段，甲赫的尖端顺势刺穿了那个成员的心脏。鲜血喷溅在营养舱上，顺着透明的舱壁流下来，和里面的营养液混在一起，变成了浑浊的红色。
最后一个成员吓得腿软，转身想跑，却被神代叉荣的甲赫从背后刺穿。他的身体被钉在墙上，鲜血顺着墙壁流进积水里，泛起一圈圈红色的涟漪。
短短几分钟，三个同伴全倒在了地上。阿澈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看着金木，嘴角溢出鲜血：“别…… 别变成怪物…… 像…… 像董香说的那样…… 活下去……”
话音刚落，阿澈的头歪了下去，手从金木的裤脚上滑落。
金木僵在原地。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阿澈睁着的眼睛，看着营养舱里那些还在挣扎的实验体 —— 他又一次保护不了任何人。就像在 “古董” 咖啡厅被搜查官袭击时，就像在青铜树基地看着同伴被壁虎折磨时，他永远都是这么弱。
“所有不利，都是因为能力不足。” 高槻泉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神代叉荣收回甲赫，一步步走向金木，语气里满是不屑：“放弃吧。你连保护同伴的力量都没有，还想和我斗？”
金木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 对自己的愤怒，对嘉纳的愤怒，对这个把喰种当成实验品的世界的愤怒。他的视线落在旁边的一个营养舱上，舱里的实验体还有微弱的心跳，赫包在胸腔里微微跳动，散发着浓郁的 RC 细胞气息。
那是力量。是能保护同伴的力量。是能让他不再失去的力量。
“你想干什么？” 神代叉荣皱起眉，他看到金木的眼神变得疯狂，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金木猛地冲向那个营养舱，一拳砸破舱壁。营养液混着碎玻璃流了一地，他抓住实验体的肩膀，张开嘴，牙齿狠狠咬在实验体的赫包上。
一股腥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RC 细胞像疯了一样在他体内扩散。皮肤下的赫子开始疯狂蠕动，撕裂了他的衣服，从手臂、胸口、后背各处钻出来，缠绕在一起。他的身体开始膨胀，骨骼发出 “咯吱” 的脆响，手指变长，指甲变得像刀锋一样锋利。
“你疯了！” 嘉纳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他没想到金木会吞食实验体 —— 那是未完成的实验品，RC 细胞极不稳定，吞食者很可能会被赫子反噬，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金木没有理会。他又抓过另一个营养舱里的实验体，赫包被他硬生生扯出来，塞进嘴里。更多的 RC 细胞涌入体内，他的赫子越来越多，像潮水一样覆盖他的全身，形成一个两米多高的扭曲外壳。
外壳上布满了尖锐的骨刺，有的长达一米，尖端泛着寒光；原本的手臂被赫子包裹成粗壮的肢体，末端是带着倒钩的爪子，能轻易抓碎水泥；头部被赫子覆盖，只留下一道缝隙，里面亮着两只猩红的赫眼，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纯粹的杀意。他的背部还钻出六条蜈蚣状的赫子，节肢上的倒刺沾满了营养液和鲜血，像六条扭曲的蛇。
这就是半赫者形态 —— 一半是人，一半是怪物。
神代叉荣的脸色变了。他能感觉到金木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那是远超普通喰种的 RC 值，甚至比他还要高。他的甲赫再次弹出，可还没等他攻击，金木的蜈蚣赫子就猛地窜过来，缠住了他的身体。
“呃啊！” 神代叉荣发出一声惨叫。蜈蚣赫子上的倒刺狠狠扎进他的皮肤，RC 细胞顺着倒刺涌入他的体内，破坏他的赫包。他想挣扎，可金木的力量太大，赫子把他缠得越来越紧，骨头发出 “咯吱” 的断裂声。
金木的怪物形态一步步走向神代叉荣，爪子抓住他的肩膀，猛地一撕。神代叉荣的甲赫被硬生生扯下来，鲜血喷溅在实验室的天花板上。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看着金木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疯狂的喰种。
嘉纳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金木的一条赫子缠住了脚踝。他摔倒在地上，回头看着那个被赫子包裹的怪物，声音里满是哀求：“金木研！别杀我！我能帮你控制力量！我能让你变回人！”
金木没有说话。他的赫子猛地收紧，嘉纳的脚踝发出 “咔嚓” 的断裂声。可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强行破开，“滋啦” 的电流声响起，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搜查官冲了进来，举着库因克对准金木。
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墨镜，手里握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库因克 —— 枪身泛着银色的光泽，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枪口对准了金木的怪物形态。他的肩膀上扛着另一个库因克，像一把巨大的斧头，上面还残留着喰种的血迹。
是筱原幸纪。CCG 的特等搜查官，以冷酷和强大闻名，曾经斩杀过多个 S 级喰种。
搜查官们都不敢动。他们看着那个被赫子包裹的怪物，看着地上的尸体和破碎的营养舱，喉咙发紧 ——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喰种，而是从未见过的 “怪物”。
筱原幸纪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盯着金木的怪物形态，眉头皱起，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像一道惊雷，穿透了实验室的混乱：
“你是最疯狂的喰种。”
金木的怪物形态顿住了。赫眼在缝隙里闪烁，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他的赫子微微颤抖，骨刺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
筱原幸纪举起手里的库因克，枪口的光芒越来越亮：“不管你是谁，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金木的赫子突然变得狂暴，蜈蚣赫子猛地窜向筱原幸纪，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实验室里的战斗，再次打响。而这一次，金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彻底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 他只知道，他不能输。因为他还没找到保护 “古董” 的方法，还没来得及对董香说一句 “对不起”，还没完成阿澈临死前的嘱托。
雨还在下，地下实验室里的鲜血顺着管道流出去，混着雨水，流进城市的下水道。而这座城市的黑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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