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G 总部的办公室总是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文件纸张的油墨气，贴在鼻腔里，闷得人发慌。佐佐木绯世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口的银质徽章 —— 徽章上 “CCG” 的字样被阳光照得发亮，可他看着那三个字母，却像看一串陌生的符号，心里空落落的。
他起身走到墙边的全身镜前，镜子是嵌入式的，边框是冷硬的金属色，和整个办公室的风格一样，规整得没有一丝温度。镜中的男人穿着白色的搜查官制服，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的二等搜查官证件微微晃着。最扎眼的是头发 —— 左边是纯粹的白，像冬夜落在枝头的雪，右边却还留着深棕色的底色，像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劈开，一半染了霜，一半还带着烟火气。
“为什么是这样的……” 他轻声呢喃，指尖轻轻碰了碰镜中自己的白发。指尖传来头发丝柔软的触感，可这触感却像一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想不起来这头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也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 —— 脑海里只有一片模糊的雾，雾里偶尔闪过一些碎片：黑暗的水、温热的手、甜得发苦的味道…… 可每次想抓住，那些碎片就像烟一样散了。
他对着镜子皱起眉，试图回忆些什么。比如自己的名字，昨天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跟他说，他叫 “佐佐木绯世”，是 CCG 的二等搜查官，负责协助处理二十区的喰种案件。可他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觉得舌尖发涩，好像还有另一个名字藏在喉咙里，呼之欲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佐佐木老师？”
门口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佐佐木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训练服的少女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亚麻色的头发扎成马尾，垂在肩膀上。少女看到他看过来，连忙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您了？我是今年的新人，六月透，这份是昨天搜查任务的报告，需要您签字确认……”
“佐佐木老师” 这四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他心里的雾里，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他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进来吧，放在桌上。”
六月透连忙走进来，脚步很轻，像是怕踩碎了办公室里的寂静。她把文件放在佐佐木的办公桌上，手指指了指需要签字的地方，小声说：“就是这里…… 佐佐木老师，您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虽然我也是新人，但我记东西还挺牢的。”
佐佐木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还有附在旁边的喰种照片 —— 照片上的喰种有着锋利的赫子，眼神凶狠，可他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赫子。他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签名该怎么写。
“佐佐木老师？” 六月透看出了他的犹豫，小声问，“您怎么了？是报告有问题吗？”
“没…… 没有。” 佐佐木连忙摇摇头，强迫自己回忆昨天那个黑西装男人教他的签名方式。笔尖在纸上划过，写出 “佐佐木绯世” 四个字，字迹有些生硬，像是刚学写字的孩子。他签完字，把文件递还给六月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辛苦了，放在这里就好。”
六月透接过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说：“佐佐木老师，您的头发…… 很好看。” 说完，她就抱着文件快步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力气，生怕弄出太大的声音。
办公室又恢复了寂静。佐佐木重新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叫 “佐佐木绯世” 的男人，黑白相间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茬刚冒出来一点，有点扎手。这个动作让他愣了一下 —— 好像以前也经常这样摸下巴，尤其是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可他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思考过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没有敲门，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佐佐木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 男人很高，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冰一样冷，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是有马贵将。
昨天那个黑西装男人说，有马贵将是 CCG 的特等搜查官，是 “不败的喰种搜查官”，也是他的 “监护人”。佐佐木看到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敬畏，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 好像很怕他，又好像很依赖他。
有马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咖啡递了过来：“刚泡的，温的，加了一点糖。”
佐佐木接过咖啡，陶瓷杯子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很暖。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深褐色的液体里映出自己的脸，黑白头发的倒影在液体里轻轻晃动。他抿了一口，咖啡的苦味里带着一点淡淡的甜味，这甜味让他心里的雾好像散了一点，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只手递过来一块方糖，笑着说 “这个超甜的”…… 可画面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舌尖残留的甜味，还有一点莫名的酸涩。
“好喝吗？” 有马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嗯。” 佐佐木点点头，又抿了一口，“谢谢有马先生。”
有马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却好像能看穿他心里的所有想法：“昨天跟你说的事，还记得吗？”
“您是说…… 我的名字，还有工作？” 佐佐木小声问。
“是。” 有马点点头，靠在旁边的办公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佐佐木绯世，这是你的新名字。从今天起，你就是 CCG 的二等搜查官，负责协助我处理案件。”
佐佐木重复了一遍 “佐佐木绯世”，这一次，舌尖的涩味更浓了。他抬起头，看着有马的眼睛，鼓起勇气问：“有马先生，我以前…… 叫什么名字？”
有马的眼神没有变化，语气依旧平淡：“不重要。”
“不重要吗？” 佐佐木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的空洞好像更大了，“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有时候会想起一些碎片，比如黑暗的地方，还有…… 甜的东西。”
有马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那些都是没用的过去。忘了它们，对你更好。”
“忘了？” 佐佐木看着手里的咖啡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可是如果忘了过去，我还是我吗？”
“你是佐佐木绯世，CCG 的搜查官。” 有马的语气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就够了。过去的事，只会给你带来痛苦。忘了它们，你才能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像一根线，牵起了心里更深的地方。佐佐木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是具体的画面，而是一种感觉 —— 一种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的感觉，还有…… 一个人对他说 “活下去” 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他皱起眉，努力想抓住那个声音，可那个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心里的一阵刺痛。他低头看着咖啡，深褐色的液体里，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黑白头发的颜色好像越来越深，压得他喘不过气。
有马看着他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冰山。办公室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只有咖啡的热气还在慢慢上升，在空气中散开淡淡的香气。
过了很久，佐佐木才慢慢抬起头，看着有马的眼睛。他的眼神里还有迷茫，还有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顺从 —— 他想不起来过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过去，现在的他，好像只能依靠眼前这个男人，只能接受这个叫 “佐佐木绯世” 的新身份。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茬的触感很真实，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好。”
有马的眼神没有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明天早上八点，到训练场地集合，我会安排人教你使用库因克。”
“嗯。” 佐佐木又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杯子里的咖啡还是温的，可他觉得心里好像还是冷的，像空了一块，填不满。
有马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佐佐木一眼，补充了一句：“佐佐木，记住，不要试图去想过去的事。对你，对 CCG，都好。”
说完，他就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个句号，给 “金木研” 的过去画上了一个潦草的结尾。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佐佐木一个人。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 —— 天空是灰色的，飘着几朵乌云，像他心里的雾。他手里还握着那杯咖啡，慢慢喝着，甜味和苦味在嘴里混合在一起，像他现在的生活，不知道是甜还是苦。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指尖碰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一块用糖纸包着的方糖，糖纸已经有点皱了，上面印着陌生的花纹。他不知道这块方糖是哪里来的，好像是早上穿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他又随手放了回去。
他看着那块方糖，心里的雾好像又散了一点，闪过一个模糊的笑脸，很温和，带着阳光的味道。可他还是想不起来那个笑脸是谁的，只觉得眼眶有点热。
他把方糖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咖啡里的甜味更浓，更纯粹。这甜味让他想起了那个说 “活下去” 的声音，想起了黑暗里温热的手，想起了镜中黑白相间的头发。
“佐佐木绯世……” 他又念了一遍自己的新名字，这一次，舌尖的涩味好像淡了一点。
窗外的乌云慢慢散开，露出一点微弱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点暖意。他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默默地说：
“好吧，我是佐佐木绯世。”
只是，他不知道，那个被他忘记的 “金木研”，还有那些被他忘记的人和事，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以怎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他的生命里。而现在的他，只能抱着这杯温热的咖啡，在 CCG 的办公室里，开始一段不属于 “金木研” 的，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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