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比七月柔和了许多，透过 “:re” 咖啡厅的落地窗，在木质吧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金箔。金木早早起了床，系着洗得发白的白色围裙，正站在吧台后磨咖啡豆。深褐色的豆粒在研磨机里旋转，散发出醇厚的香气，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把整个屋子都浸得暖洋洋的。
“爸爸，我来帮你！” 一花穿着粉色的小围裙，踮着脚凑到吧台边，手里攥着一块干净的抹布，小脸上满是认真。她最近总说自己是 “咖啡厅小帮手”，每天早上都要跟着金木转，一会儿帮着擦杯子，一会儿帮着摆餐具，虽然偶尔会帮倒忙，却让整个咖啡厅都多了几分热闹的烟火气。
金木笑着把研磨好的咖啡粉倒进滤杯，又提起烧好的热水，手腕轻轻转动，热水顺着滤杯边缘缓缓流下，褐色的咖啡液像小溪一样，慢慢滴进下面的白瓷杯里。“小心点，别碰到热水哦。” 他低头看向一花，只见女儿正踮着脚，试图够到吧台上的咖啡杯，小胳膊伸得笔直，脸颊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我要帮爸爸端杯子！” 一花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清晨的露珠。金木无奈又好笑，只好把刚冲好的一杯温咖啡放到吧台边缘，尽量靠近她的位置：“那你慢一点，别打翻了。”
“知道啦！” 一花兴奋地应了一声，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咖啡杯的杯壁，慢慢转过身，想把杯子放到旁边的餐桌上。可她的脚步还没站稳，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一倾，手里的咖啡杯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温热的咖啡洒了一地，褐色的液体溅到了她的粉色围裙上，还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了一大片不规则的污渍。
一花吓得愣住了，站在原地，眼圈瞬间就红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围裙上的咖啡渍，小声说：“对不起爸爸，我又搞砸了……”
金木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一花的头，声音温柔得没有一丝责备：“没关系呀，一花不是故意的。” 他拿起吧台上的纸巾，先帮一花擦了擦围裙上的污渍，又去清理地板上的咖啡。褐色的咖啡渍在浅色的木地板上格外显眼，像一块小小的印记，擦了好几下都没能完全擦掉。
一花蹲在旁边，看着地板上的咖啡渍，小声问：“爸爸，这个印记会不会一直留在上面呀？”
金木擦污渍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看一花，又低头看了看那块淡淡的印记，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站起身，拉着一花的手，走到咖啡厅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 这张桌子是从以前的古董咖啡厅搬来的，桌面边缘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很久以前某个客人不小心弄的。金木指着桌面上的划痕，对一花说：“你看，这张桌子上也有印记，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
“很久以前？是爸爸小时候吗？” 一花好奇地凑过去，用小手指轻轻摸了摸那道划痕。
金木笑了笑，摇了摇头：“不是爸爸小时候，是爸爸认识一群很重要的人的时候。那时候，爸爸经常在一个叫‘古董’的咖啡厅里待着，这张桌子就是从那里搬来的。”
“古董咖啡厅？是什么样子的呀？” 一花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她从来没听过爸爸讲起过去的事情。
金木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仿佛透过晨光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画面。他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怀念：“古董咖啡厅和现在的‘:re’很像，也是木质的吧台，靠窗的桌子，墙上挂着一些旧旧的画。咖啡厅里总是很安静，飘着咖啡的香味，还有一个很温柔的爷爷，他是咖啡厅的店长。”
“店长爷爷是什么样子的呀？” 一花托着下巴，认真地听着。
“店长爷爷很高，总是穿着深色的外套，戴着手套，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像秋天的风一样温柔。” 金木的脑海里浮现出芳村功善的样子 —— 他总是站在吧台后，慢条斯理地煮着咖啡，不管店里来了什么样的客人，他都一脸温和，仿佛能包容所有的疲惫和不安。“那时候，爸爸遇到了很多很难的事情，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不敢见人，也不敢和别人说话。是店长爷爷把爸爸带到了古董咖啡厅，给爸爸煮了一杯咖啡，对爸爸说，‘在这里，你可以安心待着’。”
金木记得，第一次在古董咖啡厅喝到店长煮的咖啡时，他紧张得手都在抖。那杯咖啡不甜，甚至有一点苦，可喝下去之后，心里的不安却好像被抚平了一些。店长没有追问他的过去，只是偶尔和他聊聊天，说说咖啡的种类，讲讲窗外的街景，让他慢慢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店长爷爷会做很好吃的点心吗？” 一花想起妈妈董香经常烤曲奇饼干，好奇地问。
“店长爷爷不常做点心，但是他煮的咖啡是最好喝的。” 金木笑着说，“他还会教爸爸怎么煮咖啡，怎么分辨不同种类的咖啡豆。有一次，爸爸煮咖啡的时候，不小心把咖啡粉撒了一地，和一花刚才一样，也搞砸了。可是店长爷爷没有生气，只是帮爸爸一起清理，还说，‘没关系，多试几次就会好了’。”
一花听着，点了点头，小声说：“店长爷爷真好。”
“是啊，他就像一棵大树，守护着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金木的声音低了一些，“那时候，古董咖啡厅里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他们和爸爸一样，都有自己的难处，但是大家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有一个叫董香的姐姐，她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凶，会骂爸爸笨，但是会在爸爸饿的时候，偷偷给爸爸带吃的；还有一个叫四方的叔叔，他话很少，但是会在爸爸遇到危险的时候，悄悄保护爸爸。”
一花听到妈妈的名字，眼睛亮了起来：“是妈妈吗？妈妈那时候很凶吗？”
“嗯，那时候的妈妈不像现在这么温柔，总是皱着眉头，好像对什么都不满意。” 金木想起董香以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但是她的心很好，很善良。”
“那爸爸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呀？” 一花好奇地问，她从来没见过爸爸小时候的样子。
金木沉默了一下，手指轻轻拂过桌面的划痕，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那时候的爸爸很胆小，很懦弱，总是害怕伤害别人，也害怕被别人伤害。那时候，爸爸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需要吃特殊的东西，所以爸爸总是躲着别人，不敢和别人做朋友。”
他想起自己刚被改造后，躲在出租屋里不敢出门的日子，想起第一次失控时的恐惧，想起那些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夜晚。如果不是遇到店长，遇到古董咖啡厅的大家，他可能早就被自己内心的黑暗吞噬了。
“那爸爸后来为什么不害怕了呀？” 一花问。
“因为爸爸遇到了很多重要的人，他们让爸爸知道，即使有不一样的地方，也可以被爱，可以拥有幸福。” 金木的目光变得温柔，“比如，爸爸认识了一个叫永近英良的叔叔，他是爸爸的同学，也是爸爸最好的朋友。”
“永近叔叔是什么样子的呀？”
“永近叔叔很阳光，很爱笑，不管什么时候都充满活力，像小太阳一样。” 金木想起和永近一起在大学上课，一起去吃拉面，一起讨论漫画的日子，那些简单而快乐的时光，是他黑暗岁月里最亮的光。“那时候，爸爸不敢告诉永近叔叔自己的秘密，害怕他会害怕，会离开爸爸。可是后来，永近叔叔发现了爸爸的秘密，他没有害怕，也没有离开，反而对爸爸说，‘金木，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还是你啊，是我最好的朋友’。”
金木记得，永近得知他是喰种后，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在他被青铜树抓走的时候，永近不顾一切地去找他；在他迷茫挣扎的时候，永近鼓励他要坚持自己的内心。永近的信任和支持，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孤独的怪物。
“永近叔叔真好，我好想见见他呀。” 一花的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
金木的心里轻轻疼了一下，他摸了摸一花的头，声音有些沙哑：“永近叔叔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但是他一直在看着我们，看着一花健康快乐地长大。” 他不想告诉一花永近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不想让女儿小小的世界里出现悲伤的阴影。
一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她站起身，跑到吧台边，拿起一个空的咖啡杯，又倒了半杯凉白开，小心翼翼地端到金木面前，举起杯子：“爸爸，我们干杯吧！为了店长爷爷，为了永近叔叔，还有爸爸以前的朋友们！”
金木看着女儿举得高高的小杯子，杯沿上还沾着一点她刚才不小心蹭到的牛奶渍，心里一阵温暖。他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轻轻碰了一下一花的杯子，发出清脆的 “叮” 的一声。
“干杯。” 金木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一花开心地喝了一大口凉白开，放下杯子时，不小心把杯子倾斜了一下，杯底残留的几滴水顺着杯壁流下来，在桌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水痕。金木放下杯子，低头看向杯底 —— 杯子里还剩下一点没喝完的咖啡，褐色的咖啡渍附着在杯底，像一块小小的、不规则的印记，和刚才地板上的咖啡渍很像。
他看着杯底的咖啡渍，忽然想起了自己小臂上的疤痕，想起了地下室里的蝉鸣，想起了那些痛苦的、挣扎的日子。那些回忆就像杯底的咖啡渍，像桌面上的划痕，像地板上的印记，一直留在那里，从未消失。以前，他总是害怕看到这些印记，害怕想起那些黑暗的过去，总觉得那些伤疤还在隐隐作痛。
可是现在，看着杯底的咖啡渍，他忽然觉得心里很平静。那些伤疤确实还在，那些回忆也还在，但它们已经不再是让他恐惧的东西了。店长的温柔，永近的信任，董香的陪伴，还有一花的笑脸，像一杯温热的咖啡，慢慢抚平了那些伤疤带来的疼痛。那些印记，不再是痛苦的象征，而是他成长的证明，是他拥有过爱与被爱的痕迹。
“爸爸，你在看什么呀？” 一花看到金木盯着杯底发呆，好奇地问。
金木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一花的头发，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发梢，心里满是温柔：“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咖啡很好喝。”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董香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里面装着刚买的面包和牛奶。“我回来啦，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董香笑着走过来，看到桌面上的咖啡渍，又看了看一花，瞬间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多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一花的头。
四方从后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修剪好的绿植，看到金木和一花，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今天的咖啡闻起来不错，给我也来一杯。”
“好啊。” 金木站起身，走到吧台后，重新研磨咖啡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他看着吧台上的咖啡杯，看着身边的家人，心里一片平静。
那些伤疤从未消失，但已经不再疼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有董香在身边，有一花在身边，有四方、雏实他们在身边，还有那些留在回忆里的人，他们的爱和陪伴，就像这杯温热的咖啡，一直温暖着他，让他有勇气面对过去，也有勇气拥抱未来。
一花跑到董香身边，拉着妈妈的手，兴奋地说：“妈妈，爸爸刚才给我讲了古董咖啡厅的故事，还有店长爷爷和永近叔叔，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董香笑着点点头，看向金木，眼神里满是温柔。她知道金木心里的那些回忆，也知道他今天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执念。有些伤疤，不需要刻意忘记，只要学会和它们和平相处，就能在时光里，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金木把煮好的咖啡递给四方，又给董香倒了一杯。四个人围坐在靠窗的桌子旁，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偶尔传来一花清脆的笑声，还有窗外偶尔飞过的小鸟的叫声。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金木看着杯底的咖啡渍，又看了看身边的家人，嘴角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还会遇到困难，或许还会想起过去的伤痛，但只要身边有这些爱着的人，他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咖啡渍干了，留下淡淡的印记，就像那些留在心底的回忆。它们不再疼痛，只是静静地提醒着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时光，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是构成现在的他的一部分，都是他生命中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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