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都春宴,惊鸿照影
开皇二十年的江都,正是琼花满枝的时节。
父亲身为扬州总管,奉旨承办皇家春宴,我着一身烟霞色蹙金绣罗裙,立于临水的画舫之上,指尖轻拨琵琶弦,靡靡乐声随春风漫过湖面。
忽闻岸边传来整齐的马蹄声,画舫微微晃动,侍女轻声惊呼:“是晋王殿下到了!”
我抬眸望去,只见一队玄甲骑士簇拥着一位锦衣公子而来。
他身着紫色亲王袍,腰束玉带,面容俊朗得近乎凌厉,眉骨高挺,眼尾微挑,明明是含笑的神情,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便是晋王杨广,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也是传闻中容貌与才华皆冠绝天下的贵胄。
他的目光扫过湖面,最终落在我身上,竟似被定住一般。
身旁的父亲连忙上前行礼,我也放下琵琶,屈膝颔首,却听见他温声问道:“这位是?”
“回殿下,是臣之女连月。”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杨广走上画舫,几步便到我面前,伸手扶起我,指尖不经意触到我的手腕,带着一丝微凉的暖意。
“连姑娘的琵琶弹得极好,”他眼底含笑,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今日宴上,便请姑娘随我一同入席吧。”
我心头一紧,却不敢推辞。
那年的江都春宴,琼花如雪,乐声不绝,而我眼中,却只剩他落在我身上的、带着占有欲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第二章 金殿赐婚,身不由己
春宴之后,杨广便频繁差人送来赏赐,从南海的珍珠到西域的绸缎,堆满了连府的库房。
父亲看出了他的意图,整日愁眉不展——晋王虽尊贵,却早已声名在外,行事张扬,绝非良配。
可我们都清楚,面对皇子的青睐,连家没有拒绝的余地。
果然,不过半月,一道圣旨便从长安传来:“晋王杨广,德行兼备;连氏之女连月,容德俱佳,特赐婚于晋王,择日完婚。”
接旨的那一刻,我手中的帕子被攥得变了形。
我见过他在宴上与朝臣谈笑风生的从容,也见过他处置下属时的狠厉,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生,会这样被轻易决定。
大婚那日,红妆从连府一直铺到晋王行宫,笙箫鼓乐响了整整一日。
我坐在婚轿里,看着轿外晃动的红绸,忽然想起幼时在扬州城外放风筝的日子,那时的风是自由的,而如今,我却要踏入深宫,做一只被金丝笼困住的雀。
掀开轿帘的那一刻,杨广站在行宫门前,身着大红喜服,比往日更显英气。
他伸手牵我,掌心温热,语气却带着几分霸道:“连月,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杨广的王妃,没人再敢欺负你。”
我抬头看他,眼底带着几分茫然,却只能轻声应道:“臣妾遵旨。”
那晚的红烛燃了一夜,他待我极尽温柔,可我总觉得,他爱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张被世人称赞的脸,是我身后连家的势力。
第三章 东宫风云,情根深种
杨广夺嫡之心,昭然若揭。
成为晋王妃后,我便卷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常在深夜与谋士商议,我便在一旁为他研墨,听他分析朝局,看他在地图上指点江山,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有次,太子杨勇派人送来毒酒,假借贺礼之名。
我端着酒盏,指尖冰凉,却强作镇定,对来使笑道:“既是太子殿下的心意,不如请公公先饮一杯?”来使脸色骤变,仓皇离去。
杨广回来后,得知此事,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几分后怕:“你可知那酒里有毒?为何不先告诉我?”
“臣妾知道,”我靠在他怀里,轻声说,“可臣妾更知道,殿下不能出事。若臣妾出事能护殿下周全,也值了。”
他身子一僵,低头看着我,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心疼,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傻姑娘,”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语气郑重,“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将来我若登基,你便是这大隋的皇后,朕会护你一生一世。”
那一刻,我忽然心动。或
许他最初娶我,是为了连家的势力,是为了我的容貌,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他看向我的眼神,早已多了几分真心。
我开始学着帮他打理府中事务,为他传递消息,甚至在他被隋文帝猜忌时,入宫向独孤皇后求情,用我的聪慧与从容,赢得了皇后的喜爱。
我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也不能回头。
可只要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实现自己的野心,我便心甘情愿。
第四章 隋堤烟柳,魂断江南
仁寿四年,隋文帝驾崩,杨广登基为帝,改元大业。
他兑现了承诺,封我为皇后,让我住进了奢华的长乐宫。
他待我依旧宠爱,每次巡游江都,都会带着我,让我坐在他身边,看两岸的百姓跪拜,看隋堤的烟柳如雾。
可登基后的他,渐渐变了。
他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大运河,征调百万民夫,百姓怨声载道;他三次亲征高句丽,损兵折将,国库空虚。
我看着他日渐沉迷于享乐与功业,曾多次劝谏:“陛下,百姓已不堪重负,还请陛下暂缓工程,与民休息。”
他却只是笑着拂去我的担忧:“爱妃放心,朕会让大隋成为千古未有之盛世,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记住朕的功绩。”
我知道,他听不进去了。
那些曾经的温柔与真心,渐渐被帝王的自负与野心掩盖。
可我还是守在他身边,为他打理后宫,为他安抚朝臣,哪怕所有人都说,是我这个“祸国妖后”迷惑了君王。
大业十四年,天下大乱,宇文化及在江都发动兵变,叛军攻入皇宫。
那一刻,杨广正与我在殿中饮酒,听闻兵变,他却异常平静,只是看着我说:“连月,朕终究还是没能护你一生。”
我拿起桌上的匕首,递到他面前,泪水滑落:“陛下,臣妾生是隋人,死是隋鬼,愿与陛下同生共死。”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悔恨与不舍,却还是接过匕首,轻声说:“好,朕陪你。”
殿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我靠在他怀里,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隋堤烟柳,那曾是我们一同看过的风景。
“陛下,若有来生,臣妾还想做你的王妃,”我轻声说,“只是那时,愿你做个百姓爱戴的好君王。”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好,来生,朕只做你的杨广,不做帝王。”
匕首落下的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开皇二十年的江都春宴,春风拂过湖面,他站在画舫之上,对我伸出手,眼中满是惊艳。
那段始于权势与美貌的缘分,终究在王朝的覆灭中落幕,只留下隋堤的烟柳,年年岁岁,诉说着曾经的情深与遗憾。